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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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红暖向来看盈袖不顺眼,和苏易衫的风流有绝对的关系。苏府的丫头,但凡还有几分姿色,几乎没有能逃过苏易衫——和四少爷苏陵绡摧残的。盈袖却是个例外,一方面她姿色并非极佳,另一方面她是三小姐苏云裳的心腹丫鬟,人又机灵,躲过他们的魔掌。但也因此,苏易衫和苏陵绡二人对盈袖更加耿耿。 加上苏卓衣对盈袖的另眼相看,怎能不让红暖等人对她恨之若狂? 苏卓衣对红暖淡然一笑,红暖心神霎时被他迷去几分。苏卓衣言道:“嫂嫂这是哪里话来,只是我听说平家老二向云裳提亲,问问盈袖可知罢了,并未聊些什么。” “哦?又有人向云裳提亲啊!平家二少爷,不是平关同吗?那可是文采风流的大才子啊!当年……”红暖忽然觉得不对劲,忙停了追忆,“还是恭喜云裳了。” “我听说平家现在的状况不太好,这门亲事还是慎行吧!”苏卓衣说道,“云裳定要嫁一门户相当的,万一嫁过去平家中落,可就不好了。” 盈袖倒是愣了下,没想到苏卓衣会帮着自己说谎。红暖交游圈子很杂,这种幸灾乐祸的消息她一定不会放过,有她帮忙定能退了这门亲。 她看向苏卓衣,在他唇边看到一丝苦笑。苏卓衣见盈袖看自己,对她微一点头,眼神明白地说出来:只要是你要的,我定给你。 为什么?他为什么要如此做? 为了讨好她?盈袖向来以为苏卓衣和他的两个兄弟也没什么太大区别,只是表面上文雅些罢了。但……他为何要帮她?为何要为她说谎?为何说要娶她,放她自由?没理由的啊。 苏卓衣见盈袖眼光,也是一叹。盈袖对别人的防备太甚,他素来是知道的。 本来是想一步步化解她的敌意,可,时间不多了啊……他对盈袖笑了笑:“盈袖,听说云裳有些不适,你还不快回去侍侯她?” 盈袖也委实不愿和他俩纠缠,听得此言,道:“那盈袖告退。”转身离开。 “绝代幽人独。掩芳姿、深居何处,乱云深谷。自说关中良家子,零落聊依草木。世丧败、谁收骨肉。轻薄儿郎为夫婿,爱新人、窕窈颜如玉。千万事,风前烛。鸳鸯一旦成孤宿。”盈袖走向别裳院,苏府占地极广,云裳爱静,别裳院处于一隅。盈袖穿过重重院落,见四下无人,轻轻吟出几句词,“最堪怜、新人欢笑,旧人哀哭。侍婢卖珠回来後,相与牵萝补屋。漫采得、柏枝盈掬。 日暮山中天寒也,翠绡衣、薄甚肌生粟。空敛袖,倚修竹。“这是宋人蒋捷一阙《贺新郎》,用杜甫《佳人》诗意而为词。盈袖想着词中那轻薄夫婿,心下微有寒意。 “天寒翠袖薄,日暮倚修竹……这,便是结局……”她惨惨一笑,这世间留给女子的地方太少,若良人不良,空谷变成了最后去处。她看向庭院中植的几株竹,植在这里,大概连竹都失去了修直的傲气吧? 盈袖眼光忽然凝在一点上:重重竹影间,竟然有一人站在那里!她想起适才自己不自禁地吟着的诗,心下忐忑起来。词中怨气太重,并且她在他人眼中向来是不通文墨的丫鬟,如今被人听到她吟诗……“谁?偷偷摸摸躲在那里做些什么?”盈袖先发制人,喊了出来。但那人根本没有动,似乎盈袖说的不是他一样。盈袖一气,走到竹林旁:“你是哪个院里的,这是别裳院……” 她看清了那人身形相貌,口中话语忽地停住。那是一名男子,身上是青色衣衫,发随便束起来,几缕乱发辅在脸侧,显出极清俊的相貌来。 清俊,迷倒一城女子的苏卓衣和这男子比起来,在相貌和气度上竟然都输上一筹。而他在竹中而立,竟有无尽的孤高,和一丝淡漠。这男子,看来不似凡世中人,飘然出尘。 那男子见盈袖站到自己面前,眼光终于移到她身上。他表情看起来有点讶然,但还是没说什么。盈袖愣了片刻之后回到眼前情景,问道:“你是何人?我在苏府从没见过你,新来的吗?” 这下是那男子怔了,他忽地伸手拉住盈袖:“你怎么看得到我?” “我怎么看不到你?你躲在竹后,我却也不是瞎子。这是别裳院的地方,你要是别院的人,就不要过来这边……” “你怎么可能看得到我?我明明隐形了啊!”那男子打断盈袖的话,喃喃道,“难道你是她?可你身上没半分气息……不应该啊!” “你自言自语些什么?”盈袖皱起眉。这人长相倒是俊俏,可惜脑子有问题,尽在胡说些她不懂的。 男子手忽然探向她襟口,盈袖大惊,向后退去,但已被他挑开襟前。她又羞又怒,但心下也怕了起来:这里四下无人,这男子心有不轨,自己贸然上前,实是不智。她掩住襟口,瞪着那男子:“你想做什么?你若敢无理,我便喊人了!” “没有……那应该不是……”男子道,薄薄的唇勾起一抹笑,“不过姑娘,你喊人也是没用的。” 盈袖打了个寒战,这句话听起来如此熟悉,竟然和上次苏易衫抓住自己的手,把自己逼到墙边欲轻薄时的言辞一样:你喊人也是没用的,这苏府谁敢反抗我,我就让谁身无分文地从府里滚出去! 她曾亲眼看到苏易衫和苏陵绡在衫擎院里奸污新来不久的丫鬟,周围的人眼睁睁看着,没有任何人站出来说上半句话,包括她。她想冲上去,却知道唯一的结果就是那时已情欲高涨的二人会将自己一并污辱,而且他们二人觊觎她已很久了。那女子每一句哭喊都在她心上,她却逃了,远远地逃开。 眼前这男子也抓住了她的手,挑开她衣襟,并说,喊人也是没用的。难道在这苏府中,她永远也逃不开吗? “不要!”盈袖挣扎着,泪水涌出眼眶,虽然强作坚强,却止不住自然生出的软弱。 眼前男子见她泪水,忽地有些傻了。盈袖的力气其实并不大,却很轻易地挣脱他的辖制。盈袖手得脱,忙尽力跑开——幸好她是丫鬟,自然是天足,若是三寸金莲,怕是半步也跑不动。 她跑得很快,直到跑到别裳院院内,方才松了口气。云裳在屋中,不管是什么人,也不能在云裳面前对她无礼。 神经松懈下来,惧意便涌上。盈袖靠在墙上,泪水直下。那种随时会被眼前男子剥去衣衫任意侮辱的恐惧,那种求天无用告地无门的无助……她握住衣襟,全身颤抖起来。 她并没有看到,在离她不远的地方,在别裳院的墙头坐着一名男子,正是刚才那人。男子的清冷气息不复存在,他搔了搔头:“不过是问她怎么能看到我,她不用怕成这样吧?”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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