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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三


  唔……草席响动了一下,被暖袍裹得结结实实的小乔翻了个身。正欲还口的南宫雪轻马上被引去了视线,欣喜的扶住小乔,轻唤,小乔,小乔……

  汗珠溽湿了小乔的发,方才的热汤也助她散去了寒气,呼唤间,朦胧的大眼睛睁了开来。

  小姐?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,她作梦般不确定的问。

  醒了就好,醒了就好。南宫雪轻扶起她的身子,拍着她的背,你中毒了,知道吗?

  中毒?小乔清醒了一些,抚抚沉痛的额似在回忆,喔……对了,我先前闻到一股好香好香的味道,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。是中毒吗?难怪了。抬眼望望寺庙残破的顶梁,诧异的问:这是哪里?小安子他们呢?怎么人都不见了?

  他们……南宫雪轻出口的话语微微凝结,他们都已经死了。

  死了?高烧刚退的人猛地爬起来,怎么死的?是不是被毒死的?到底是谁干的?是谁?

  我也想知道。她幽幽的回答。

  小乔发现了一旁的聂逸扬,斜斜眼,语调尖刻的说:小姐,怎么这里还有别人?

  别人?心间一愣。那是别人吗?为什么她像是已把他当作相识很久的人了?

  聂逸扬哈哈一笑,姑娘所指的'别人'大概是说在下吧?好好好,你们主仆慢慢聊,我去捡些乾柴添火。

  他的身影一飘,毫不介意的迅速离去,大堂内,留下两个面对面的女孩子。

  小姐,他到底是谁?小乔严厉的发问。

  他是……呃,一个朋友。避开审视的目光,南宫雪轻淡笑。

  是这几天在道上交的朋友吗?天哪,小姐,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便跟路上认识的男人交朋友?还跟他孤男寡女待在一座破庙里!

  哪里是孤男寡女?不还有你在吗?她不服气的还嘴。

  我?我都睡死了,怎么算数?小姐呀,厨房的王妈说,女孩家的名节好重要的!

  名节?南宫雪轻失笑,我们闯荡江湖的人没那么多讲究吧?

  晤……我讲错了,不是'名节'。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?是什么'持'的,对了,是'矜持'!就像送菜的小王整天围着我转,我也要装着不理他,直到他送我一大包胭脂水粉才跟他说一句话。小姐你就是不够'矜持',男人才敢随随便便欺负你。你想,要是左使知道你跟一个陌生男人打得火热,他还会理你吗?

  我才懒得怕他哩。话虽如此,但想到大哥那张酷脸,她还真有点心悸。

  再说,看看门外,确定无人偷听,小乔才放低语调,神神秘秘劝诫,再说那人是什么来路,小姐你弄清楚了吗?

  来路?她的确不清楚聂逸扬的底细,只知道他是一个给她亲切感十足的男人,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站到了她的身边。

  不是很清楚,对不对?小丫头得意扬扬,我就知道!说不定……他跟下毒杀我们的人是一夥的哩!

  不会的,南宫雪轻坚定的摇头,他救了我。要不是他,你我早死了。

  当下她把前前后后的经过大致了一遍。

  放长线钓大鱼,小姐你听过没有?小乔摇头不信,说不定他是那个什么什么黑头乌鸦派来的,专门骗得小姐你的信任,然后跟着我们去柳暗山庄,摧毁我们的援兵。要不然,小姐你仔细想想,世间哪有这么巧的事?他一出现,我们就遭人暗算了,然后他就跳出来帮你了,还准备好了一间破庙!嘿,武林志、怪小说里都没这么离奇的事!

  南宫雪轻微微蹙眉。小乔说的也有几分道理,但……聂逸扬给她的感觉怎么也不像虚假,那种如沐春风的心宽,浸人心脾的温暖,并不是能够假装出来的。

  就算他真是好心人一个吧,又怎么样呢?小乔看出南宫雪轻的疑惑,反面论证,我们现在是要去办大事,何必要连累他一个无辜的人呢?所以……

  所以怎样?

  所以明儿天一亮,咱们就快快跟他散伙,不要再有牵扯。小姐,我说得对吧?

  是呵,如果他是敌非友,便绝不能与他再多待一刻,如果,他是友非敌,那就更不该有任何牵扯。此刻正值天璿宫生死存亡之际,真当他是朋友,还是远远避开他的好。

  那好吧,南宫雪轻竟发觉自己有一丝不舍,待会儿他捡柴回来,咱们就跟他道别。反正天也快亮了。

  窗外,月亮淡了下去,天边已吐微白,有不知名的鸟儿,迎着寒冷的黎明发出第一声啼叫。

  俊逸的身影推开嘎嘎作响的门扉,满怀乾柴匡当落地。

  方才捡柴的时候,竟然发现山后有条小溪,溪里还有鱼,看来今天的午饭不成问题了。聂逸扬笑道。

  呃……聂公子,南宫雪轻被小乔捅了捅背,清清嗓子说:我们还要赶路,就不在这儿久待了,多谢你这一晚的照顾,他日若有缘再相逢,可到天璿宫玩玩……

  哦?这就要走?聂逸扬并不惊奇,似乎已猜到这番话语,他不疾不徐的往火中添加一柴,敢问南宫姑娘要往哪条道去?说不定咱们同路。

  不会同路的,我们要去天津。他也要离开这里吗?那么……将来也许再无缘相见了。

  天津?明亮的眼睛投视过来,似流星划过人的心房,巧得很,在下也正好要去天津。

  喂!少说大话!小乔不耐烦的开口,你也去天津?你去那儿做什么?

  去探望大姨妈。他无辜的手一摊,怎么,在下去不得?

  撒谎!小乔悄悄嘀咕,附到南宫雪轻耳边低语,小姐,我说得没错吧,这家伙想跟踪我们。

  真的这么巧?南宫雪轻凝视聂逸扬,也对他的话产生了怀疑。但人家既然有藉口同路,总不能阻止吧?

  小姐,小姐,小乔悄声又附了过来,你先出去一会儿,好吗?让我来对付这个家伙,保证叫他不会再有藉口跟着我们。

  默默点了头,算是应允。南宫雪轻站起来,直视了聂逸扬片刻,轻声道:聂公子,我去溪边掬水洗把脸,劳烦你照料一下我的丫环。

  撇下他俩,她自顾自的避到门外,步履匆匆。虽然,她明显的感到身后的聂逸扬有什么话想对她冲口而出,却被她的视而不见硬挡了回去。

  他要说什么?似乎是在叫她别走,但她却执意的避开了。

  天色已完全明亮起来,一枚红似樱桃的圆圆旭日泛亮天际。南宫雪轻信步徘徊,指尖抚过篱笆枯残的藤架子,心却在倾听着庙中的动静。

  啊──一声厉叫划破黎明的寂静。

  是小乔!

  南宫雪轻急忙转身跃回寺中,跳动的心惊颤不止。又发生了什么骇人的事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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