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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二


  南宫雪轻不敢再乱转眼珠,老老实实的垂眼,将小乔放于草席之上。抚抚她的额头,嗯,虽性命已无大碍,但仍高烧不断,瘪着的嘴唇一圈焦黄。取出皮囊想喂到她唇边,摇了摇,却不闻声响──囊中水已空。

  看那家伙正在升火,南宫雪轻不想再去麻烦他,忽然想起方才入门时,岩石边有一小潭水,虽然已是飞雪时节,却并没完全冻结,便自行提起皮囊取水去。

  她三步并作两步,找到那一汪清潭,敲掉薄薄的浮冰,正想掬一把送入口中解解渴,没想到身后传来一阵猛喝,住手!

  南宫雪轻愕然的回眸,发现那家伙不知什么时候已跟了过来,并且粗鲁的扬起一掌,打洒她手中掏起的清水。

  。你干什么?南宫雪轻蹙起眉,看着顾随指尖掬下的水珠。

  这是死水,吃不得。男子掏出一方绢帕,抓起她的柔荑,擦个乾净。

  死水?你怎么知道?她不服气的顶上一句。

  全无江湖经验的小东西,还敢嘴硬。男子讽笑,捧过一把细雪,以掌温融化了,滴入那一方清潭中,看好了,这滴下去的水并没有散开,可见这是死水。小叮铛,家里人没教过你?

  我当然知道!心中微惊,但嘴却仍然嘟着,只不过一时间忘记罢了。

  下回可别忘记,否则一不小心就会丧掉你的小命。男子嘴唇轻努,她以为又要惨遭讽刺了,但是没有。他牵过她的手,走至一棵松树下,这附近没有可饮用的潭水,若是口渴,只好扫些雪水应急了。

  语音落下,俊逸的身姿却已翩然跃起,飞掠枝头,金黄的明月下,犹如羽鹤似的身影轻挥淡蒲的衣袖,一瞬间,叶间的纯净白雪化为水珠,如同细长的山泉层层而落,晕终,滴入南宫雪轻手捧的皮囊中。

  南宫雪轻感到怀中渐渐沉甸起来,嘴角也渐渐扬起笑意。抬起晶亮的双眼,明月的光辉,连同那羽鹤般的身姿,全都映在了她的眼睛里。

  没想到,这家伙有时候也满潇洒的嘛。

  这样的丰姿,也许只有大哥在月夜中练功时能够媲美。

  白鹤敛了翅膀,停落在她身旁。俊脸瞥瞥那饱满的水囊,绽唇一笑,唉,舒展了一会儿筋骨,肚子忽然咕咕叫了,走,我俩去觅食。

  这家伙……怎么跟她想法一致?方才在寺庙里的时候;她就有点饿了,只是顾及大半夜在这荒山野岭难找食物,一直没有开口。不过……

  小乔一个人在庙里,不怕……她疑惑的开口。

  ,放心,有火光在,野兽不敢靠近。咱们去捉几只老鼠来炖汤,如何?

  老……鼠炖汤?南宫雪轻惊叫起来。那可太恶心了!

  鼠肉很鲜美,小叮铛,看样子你是没吃过。不然,我们烤着吃也行。他嘴角轻掀,像在看她的笑话。

  呃……算了,我还是回去先瞧瞧小乔吧。想诱她吃那种恶心的东西,还不如回去补个好眠。

  哈哈哈。男子恶作剧成功,仰天大笑三声,俐落的扯过南宫雪轻,紧紧拉着她往相反方向走,不愿吃老鼠,咱们弄几只蝙蝠吸它们的血更好。

  你给我闭嘴……尖声的抗议伴着爽朗的恶笑钻入丛林。想停下步子的她,发现自己已不由自主的跟随他。

  默默的行了一段路,明月在叶间忽隐忽现。男子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只火石,点了枯枝,引路前行。

  忽然,南宫雪轻目光凝住。只见月影之下,树洞之中,有一丛新鲜嫩白的蘑菇。

  喂,你快看!她惊喜的跑过去,想伸手采撷。

  当心!男子多事的大掌又围了过来。

  你还想干么?这蘑菇无花纹、无颜色,应该无毒。这家伙,又欺负她不懂常识?嘿,这回她可忆起了书本所教,不会再丢脸了。

  小叮铛,仔细想想,大冬天的,草木均已凋零,哪来的蘑菇?男子得意扬扬的身子靠于树干之上。

  哼,又想教训她?她虽然不知道蘑菇的生长时节,但眼前的景象莫非是假的?

  蘑菇的生长需要一定的温度,咱们来瞧瞧这树洞里,到底有什么能保持暖气的。他以随身的铁扇迎着乾枯的树干一击,参天巨木霎时应声倒下。

  南宫雪轻惊叫一声,捂住嘴巴。藉着火光,她看得清清楚楚,在那树洞之中,竟盘卧着一条巨蟒!

  巨蟒正在冬眠,被这惊天一掌震得愣起了身子。只见又他是扇柄一挥,在它尚未反应之时,头颅已被击破。期待中的人蛇恶斗并未发生,只是眨眼工夫,胜负已分。

  他捉起他的战利品,从容的向怔在一旁的南宫雪轻招招手,快点帮忙把这些蘑菇采回去,今晚,咱们吃烤蛇肉配蘑菇汤。

  不会有毒?南宫雪轻小心翼翼靠近那条两丈多长的巨蟒,似有余悸。

  放心,巨蟒无毒。讽笑又浮现于脸上,怎么,小叮铛,这个又没人教过你是吗?哈,真是缺乏常识!

  自负的家伙!不过比她多懂些事,好了不得吗?她只是缺点江湖经验而已,就被冤枉为弱智,简直可恨!

  叹了口气,她决定暂且不跟自己的肚子对抗。她俯下身子,开始采撷蘑菇。

  柴火渐渐旺起来,烤熟的蛇肉油滋滋的响着,蘑菇的清香从汤中溢出。幽冷的冬夜,美食下肚,浑身便不畏严寒的暖和起来。

  南宫雪轻在火光的辉映中,煨红了脸,微微发笑。

  真是小孩子,吃饱了就乐成这样。那个正在扔着乾柴的男子,捕捉到这一丝笑意,又大肆嘲讽起来。

  缩进温暖的披肩里,她懒得跟他斗嘴,淡淡回答,只是想到小时候跟大哥烤田鸡的情景,笑笑不行吗?

  老是听你谈到'大哥、大哥',怎么,跟他感情很好?他侧目投来一丝诱哄的目光,诱她说出往事。

  是很好。小时候,家乡遭了洪灾,大哥带着我逃难,一路上,有什么好吃的,他都会让给我吃,而他自己,往往找些草根树皮充饥。那时,我不明白,大哥干么那么喜欢吃那些东西,问他,他说是因为好吃。

  后来有一次,我也偷偷尝了尝,简直难以下咽。从此,我终于明白,哥哥是因为宠爱我,所以才会喜欢吃草根树皮的……幽而缓的语调似乎被什么东西梗住了,目光滑向窗外的明月,嘴角牵起一丝涩笑,只不过……我们长大以后,倒是疏远了许多。我不明白是为什么,真的真的不明白……

  耳畔久久不见声响,一回眸,发现一双注视她良久的眼睛,在火光中炯炯发亮。

  也许,你大哥是有不得已的苦衷,才会疏远你的。眼睛的主人微微低头,似猜测的回答。

  但……也许是她听错,那声音里,竟也同样带着一丝哽咽。

  你叫什么名字?南宫雪轻忽然问,笑着迎上对方错愕的神情,相识了几个时辰,占了你的地盘,吃了你的蛇肉,还不知道你的名字,说得过去吗?

  喔,他收起鲜少的失神,恢复玩世不恭的态度,抱拳戏谑道:在下聂逸扬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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