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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云青萝换了身外出的正装,脱了那件新婚时才缝制的大红团花锦袄,换了件鸭青缎袄,下面是水青八幅裙,外面又罩了件滚着貂毛边兔毛里子的连帽披风。

  她对枝儿、叶儿说:“你们跟我去前边儿见老爷。”

  所谓的老爷,乃是何向南的爹,何家现任的家主,何鸿荣何大老爷。

  何鸿荣与云青萝的父亲云汉生乃是世家好友,云家因与何家的关系而一起衰落,现在云青萝的父亲干脆辞了闲官,安心在家当起了地主老爷,不问世事。

  何鸿荣在他的书房见了自家的二儿媳妇。

  刚刚年过不惑的他鬓角已经斑白,因为郁郁不得志长期酗酒而眼神浑浊,连鼻头都有些发红,已隐隐露出酒糟鼻的迹象。

  他不敢直视云青萝,目光闪躲,表情有些讪讪的。

  云青萝按照礼仪向他屈膝问安,然后才要枝儿把那封休书交给公公。

  何鸿荣的老脸微红,咳了几声。

  云青萝说:“请恕儿媳冒昧,斗胆犯上问一问,儿媳自去年秋嫁入何家,可曾有违反为妻之道的作为?可有犯‘七出之条’?”

  何鸿荣道:“没有是没有,可……”

  云青萝打断他,又说:“公公亲口承认没有就好,儿媳既然没有犯‘七出之条’,那么就断不敢接下这封休书。”

  休书,对于一个女子的伤害之重,非常人所能想象。

  一旦被休,就坐实了这名女子的德行有亏,返回娘家之后,很难再嫁,就算有人愿意再次求亲,也多半不是什么好人家。况且就算真的再嫁,也会一辈子被欺负羞辱,成为永远抹不去的耻辱。

  何鸿荣叹了口气,“青萝啊,是我何家对不起你,可是这事实在是事出有因……”

  “公公,事已至此,青萝已无心再问什么原因,何家决心将我遣退也无妨,但条件须由我出,休书我是万不敢接,请将之换成和离书。”

  何鸿荣点头说:“对,对,这是应该的。向南只听他人言,贸然写了休书,实在莽撞。”

  “其次,请将我的嫁妆原封不动地归还。”

  “这也是理所当然,理所当然。”

  云青萝点点头,再说:“那么最后,青萝一旦与夫婿和离,就表示云氏与何氏断绝关系,以后将再无任何瓜葛。”

  何鸿荣终于脸色大变,怒说:“胡闹!两家世代通好,岂能因小儿女之事而断绝?你且回去吧!这等大事非你一女流之辈所能干涉。”

  云青萝也不争辩,只是再次施礼后告退。

  当晚,何向南没有回房就寝,只是让人送来一封签字盖印了的和离书。

  云青萝将和离书收好,吩咐枝儿、叶儿开始打点嫁妆。

  枝儿已经双眼哭红,一面流着泪一面收拾。

  云青萝将仍然崭新的嫁衣和所有大红的正妻服装打成两个大包袱,对叶儿说:“你明日一早将这些悄悄送给灶上的刘大嫂子,这半年多蒙她照顾,我才没有饿着,没有吃残羹冷食。她家的大闺女也快要出嫁了,你且问她要不要这些衣服?如果她觉得不吉利不要,你就将这些衣服都填到灶里一把火烧了。”

  叶儿的泪流得并不比枝儿少,只是她细心又克制,明白小姐不愿再见这些徒惹伤心的衣物,便点头应了:“小姐放心,奴婢会办好的。”

  云青萝房里的家具,大到床、桌、椅、案几,小到瓶瓶罐罐、摆设装饰,都是云家陪嫁的,现在只能通知云家派人来抬回去了。

  次日一大早,林丹妮就赶到了云青萝的小院里。

  林丹妮一脸的难过哀伤,她难得安静,过了一会儿才问:“这事也实在没办法,不能全怪二哥,谁让他被当今长公主看中了呢?”

  “长公主?”云青萝抬了抬眉。

  “啊,青萝姊姊,难道你还不知道?”林丹妮又大惊小怪起来,“我还以为你应该早就知道点风声了呢!我前些日子不是提醒你了吗?二哥最近早出晚归的,不都是在陪着长公主吗?其实,听下人们说,二哥追求长公主很久了。以前他曾被长公主拒绝求亲,才因此和姊姊成亲的。谁知道成亲后,长公主反而对他又热络起来,终于闹到今天这个地步。”

  云青萝怔忡半晌,忽然一笑,“知道如何?不知道又如何?”

  原来如此……

  原来何向南的心中只有那天之骄女,为了那长公主,连正式婚娶的妻子碰都不碰一下,如此才打动了长公主的芳心吧?

  林丹妮哑然,良久才叹了口气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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