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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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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别骗人了!我知道你这人最念旧的!就算你舅亲侍你再不好,你总也舍不下那对豺狼虎豹。”敏川人小鬼大地叨念。“敏川,你还是个孩子呢!别胡说。”心宓瞪大了眼制止他,她知道自个儿要是不出声,敏川还会胡言乱语下去。舅舅、舅母虽然侍她不好,可她心底仍想着他们是自个儿唯一的亲人。 “那你就告诉我啊!怎么你今年不回去了?”敏川虽然是个孩子。可眼活心细、很是聪明的。“我……舅舅、舅母要离开京城了,说是要到远远的南方去,前日我舅舅找我,给我抄了新址,说往后不一块儿过年了,要我把每月月例银子托里的大叔带到杭州便成了。”她慢慢地说,温柔的声昔挟了一丝掩藏的忧郁。那住大叔是段府里专责置货的,每年总要下江南一趟,替府里办南货。 “那不更好?可我说,往后你连银子也甭给了,那可是你辛辛苦苦挣来的哩!”敏川听了即刻道。“好什么?我没亲人可以一块儿过年了。”心宓清亮的眸子瞬间转黯。 “谁说没亲人!我不是你亲人吗?今年你同我一块儿回去,咱们一起过年?”敏川笑嘻嘻地望着心宓。心宓抬眼望了他半晌,然后叹气。“我还有活儿要做,你别尽缠我了,小心一会儿挨总管排头。”说完话,她静静地转身开。“怎么?你不喜欢同我、还有我妈妈、妹妹一块儿过年吗?”敏川追上去。“你放心吧,她们人挺好的!”心宓摇摇头,沾者炭灰的脸蛋儿浮现一温柔的笑意。 敏川呆呆地瞪着她瞧,他每回总是努力睁大了眼看心宓,可郤总是瞧不清楚她那沾满炭灰的脸蛋儿,到底长得是怎生模样儿?可同样的,每回他总是没法瞧清的长相,只觉得心宓的眼睛又大又圆、又闪亮又迷人。“不是的……你忘了?我是卖身的。全仗着爷儿慈悲,让咱们每年回去省亲一趟,如果不是同亲人一块儿过年是不许出府的。”心宓徐徐道出。敏川没话说了,府里这条规矩,他是明白的。 “我明白你的心意,你心里把我当亲人,我晓得了。”她旧柔声说。 柔得教敏川心疼。 敏川虽然是个孩子可他命苦人贱,绝对不是那么天真无邪的!敏川心底明白,他虽然不幸,可心宓比自个儿还可怜十倍不止。 他左右还有个疼他的娘、爱他的妹妹,可心宓什么也没有,不但还卖了身、辛辛苦苦挣的银子又全给了她那对刻薄的舅亲。可心宓郤不怨恨老天爷待她不公平。她说话永远是那么轻声细语、总是面带微笑听他胡说八道、所以他喜欢心宓、喜欢缠着她,把温柔的她当成、当成自个儿的亲人一般。“快回去干活吧,一会儿总管当真要找来了。”心宓又劝他。 “知道了!”敏川回头跑开去,到了拐角又转过头来撂下句:“知道你啰嗦了!”这才笑嘻嘻地跑走了。望着敏川背影,心宓笑着摇头。忽然想起自个儿还有两大篮的脏夜服要洗,她加快脚步,往井边去了。一个工作做完了,总还有下个工作等着她,心宓的日子,一日复一日是这么忙碌过来的。“心宓啊!心宓――” 心宓正在厨房忙着洗菜,就听见外头大婶儿匆匆忙忙跑住来喊人,她知道大婶没事不会这么急着喊人的,连忙放下手上的活儿,往腿子上擦干双手,迎到门口去。“不好啦!我听说敏川被抓到地牢关了!”大婶没头没脑地道。 “关着了?!”心宓胸口一凉,拉着大婶的衣袖就问:“怎么会关到那里了?出什么事了?”后院地牢是里关奴才的地方,可只有欺主的、或手脚不干净的奴才才会让主子关进地牢去。那地方不是人待的,心宓下去过一回,那也是个冬天,[牢里又湿又寒,比下雪的日子还要阴冷,她给一个偷钱的奴才送,第二天就听那个奴才在地牢里冻死了。“听说是小姐的玉簪子不见了,竟是敏川偷的!”大婶儿道。 “什么?”心宓呆住了,她不相信自个儿耳朵听到的。“大婶儿,你是说敏川他─他偷了小姐的玉簪子?”“可不是嘛!瞧他神色那么慌张,这会儿可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!” “不会的!敏川怎么会偷东西?他是个老孩子,绝不会干那种事的!我要去瞧瞧他──”心宓掉头就往地牢的方向跑。“欸,心宓,你上哪儿去啊?” 大婶儿在后头叫,心宓郤早己不见了踪影。 虽然亲眼看到敏川关在地牢,可心宓怎么也不相信敏川会偷东西!“敏川!” 听到心宓的叫声,背着铁门蹲在又黑又冷的石板上的敏川慢转过头,直到见心宓,他眼眶都红了。“敏川,这是怎么回事?”心宓扑上前去,紧紧握住隔开两人的铁条。 “我……” “怎么?你说话啊!告诉我你什么也没做!”看到敏川迟疑的模样,她心都凉了。敏川说不出话,他低下了头,直勾勾瞪着冰冷的地板。 “你做了……是不是?!为什么?”她问,既难过又心痛。 “我想给妈、妹一样好礼物……”敏川终于说了实话,眼泪也扑簌落下来。“可不是咱们自个儿挣的东西!你拿了它,不是自寻死路吗?”心宓痛心地喊没料到聪明的敏川会做下这样的错事。“我……我……”惶恐和后悔让敏川说不出话来。 心宓呆滞地瞪着满脸懊悔的孩子,心底明白,这回小敏川是死路一条了!可多么年轻的生命啊!怎忍心就这样看着他在这地牢里冻死?“告诉我,你把东西藏在哪里?我拿去求小姐,她姑代你头一回犯错,或者会放了你。”回复定,她定下语气平静地这么告诉敏川。“小小姐不会的!”敏川知道六岁的小小姐有多任性,她压根儿不可能放过自个儿!“不试试怎知道?为了你妈和你妹,快告诉我!”心宓追问他。 敏川犹豫了会儿,想到他妈和他妹,终于开了口:“我把它埋在园子角落的杜鹃丛下……”一听到地点,心宓转头就要走出牢房──“心宓!”敏川喊住她。 心宓回过头,望住小小的孩子。 “你说……小姐当真会原谅我吗?”敏川望着心宓的眼底,闪着脆弱的微光。心宓坚定的点头。“一定会的。”她笑了…… 然后,头也不回地转头走出地牢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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