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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


  丘斐齐的眼睛完全模糊了,热泪纷纷洒落著,而璩釆晴却如遭重击的人—般,白着脸死命摇着她,连声的逼问她:

  “告诉我,告诉我,到底发生什么事?”

  丘斐容抽噎了—声,终於在心如刀绞的痛苦中挤出破碎的声音来,“采晴,刚刚怀安医院打雷话来,说——你爸妈在泰山收费站附近发生连环的——追撞车祸,你妈——当场死亡,而——你爸爸在送医之後——也因失血过多而不治身亡——”

  璩采晴整个人仿佛呆掉了,她面色惨然的竖立在匠斐容忧心仲仲的泪眼注视下,好像一座僵硬而毫无生命力的石膏像,一直到丘斐容伸手碰触她,她才霍然发出一声骇人心肺的嘶喊:

  “天呐!这下是真的——不是真的——”接著,双腿一软,便倒了下去,倒在丘斐容的身上。

  * * *

  这是一个恶梦,璩采晴昏乱不安的呻吟着,她喃喃挣扎著,痛苦的颤抖着,头不安分的来回转动菩,嘴唇苦涩而乾躁,苍白憔悴的容颜上冷汗涔涔,然後,她发出一声惊惧哀绝的尖叫:

  “爸,妈!”倏然睁开了眼睛,看到季慕飞那张痛楚而忧伤的男性脸庞。

  季慕飞含泪的紧握著地那冰凉的小手,怆然无语。

  “小季,我爸妈呢?我爸妈呢?”璩采晴疯狂而紧张的抓著他的胳赙,一叠连声的问着。

  季慕飞脸色灰白的紧抿著唇,泪水溢出了眼眶,他悲痛的凝视著她,喉头梗塞的竞不知如何措辞了。

  那份无言的痛楚和悲伤震碎了璩采咱的心,她讷讷的张着嘴,面无表情而浑身冰冷。

  她那呆滞木然的表情吓到了季慕飞。他惊慌而心痛的紧搂着她那颤抖不己的身子,语音沙哑的祈求著:

  “采晴,你不要这样子,你如果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吧!”

  璩采晴的睑色惨自得吓人,但,她却出奇平静的瞅着季慕飞,慢条斯理的问道:

  “我——爸妈他们在哪里?”

  “在医院楼下的太平间,圣人、卖豆腐、碧薇、阿丹、斐容都留守在那里。”

  “带我去,我要去看他们。”

  “釆晴!”季慕飞无措而忧愁的望着地,对她那异於寻常的镇定感到莫名的恐慌与无助。

  “带我去,请你带我去。”璩釆晴旧执的说,猝然拔掉了身上的针管。

  “好,我带你去,我带你去。”季慕飞莫可奈何的含泪点头了。

  璩采晴下了床,婉拒着季慕飞的搀扶,僵直着背脊,迈着虚浮又铅重的步履走向了冰寒澈骨的太平间。

  进入了阴风惨惨的太平间,余盛仁等人黯然伤痛的望著璩采晴苍白沉静的脸,眼眶内又重新盈满了珠泪。

  璩采晴并没有理会他们,她直接走到璩如风的担架前,颤抖的掀开了覆盖在他脸上的白布单。

  季慕飞的心脏提到了喉咙边,他惊恐莫名的站在她的身後,神色戚然而热泪盈眶。

  璩采晴静静的凝望著父亲那张苍白、如酣睡一般沉寂的容颜,脸上浮现了一丝好温柔好甜美的笑容,她伸手轻轻抚摸著璩如风冰凉的面颊,轻声细语的说道:

  “爸,您只是睡著了是不是?您只是故意要吓我的对不对?您是在跟我开玩笑对吧!您—向最喜欢逗我了——,您别再装睡了好不好?我唱您最喜欢的民谣一根扁担给您听好不好?”说著,她轻轻柔柔的哼了起来。

  “—根扁担软溜溜的溜呀嗬嘿,软溜软溜软溜软溜溜呀嗬嘿,担上了扁担,我要到荆州……”

  丘斐容和汪碧蔽、沈丹霓目睹此景,不由得难过的痛哭失声。

  而余盛仁、麦德夫则暗暗落泪。

  季慕飞心痛如绞,他噙著泪拍抚著璩采晴,残忍的打断她的歌声。“采晴,你要节哀顺变啊!老师和师母——他们都已经——走了。”

  璩采晴怒瞪著他,快然不快的斥责著,“你骗我!你没看见我爸在睡觉吗?还有我妈——对了——”她倏地冲到苏咏悔的担架前,掀开了白布举,急切而安抚的说道:

  “妈,您别生气,也别跟爸吃醋,您前阵子不是教我唱摇篮曲给我的小宝宝听吗,我已经会唱了,我唱给您听好不好,唱完了,您可得起床,别再装睡了。”她爱娇的摸了苏咏梅同样冰寒的面颊一下,又轻轻柔君的哼了起来。

  “小宝宝呀,乖乖睡觉,乌鸦喜鹊,树上睡了,小宝宝呀,乖乖睡觉,小狗小猫,窝里睡了——”

  季慕飞听得心如刀割,璩采晴反常的措举令他痛怜而心碎。“采晴,你要勇敢坚强,面对现实啊!”

  “嘘,小声点,别吵我爸爸妈妈,你们都出去,别打扰我们全家的安宁。”釆晴挥手,“我爸妈最怕吵了,他们会睡不好的——”

  丘斐容擦拭著斑驳的泪痕,哽咽的劝说著:

  “采晴,你爸爸妈妈——他们真的——死了,你仔细看清楚,他们真的——不是在睡觉啊!”

  “你撒谎,你骗人!”璩采晴大声嚷道,睑上一片惨白。

  “采晴,斐容她并没有骗你,你爸妈他们真的已经过世了。”季慕飞难过的提醒地,试图唤问她的神智。

  “不!你们骗我,你们都在撒谎!”璩采晴失控的大叫着,脸孔扭曲而慌乱无助的蒙住耳朵,不肯相信这个会撕碎她的残酷事实。

  “采晴,采晴,你要坚强一点啊!”季慕飞揽着她的肩膀,试著安抚她激动愤张的情绪。

  璩采晴挣脱他的手臂,她静静的梭巡著每一张忧愁而悲痛的睑,然後,再转回父母的脸孔上,心痛的望着他们那两张惨白而永远不再鲜活的脸庞,泪终於从她酸涩的眼眶内破闸而出,疯狂的滚落着,她肝肠寸断的抚摸著苏咏梅的面颊,凄厉而哀痛哭喊著:

  “妈,您告诉我,他们都在骗我对不对?您只是在跟我开玩笑、玩游戏,对不对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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