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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七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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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没事了……没事了……一切都已过去……姊姊就在你身边……” 她真想忘了白石磬,然而这些伤实在是太深,早已刻进了骨髓,渗入了血脉。 他是她想忘却忘不了的,于是有他的存在的那些曾经,成了她难以抹灭的噩梦,犹若她双手深深浅浅、凹凸不平的伤痕。 遗忘了通往大漠苍穹的那条幼时路,思守偕着妹妹,在宋境间辗转迁徙。 金人打来,宋人南移,她们也随众人漫无目的地走,只是,怎么都无法找到一处可以落下歇脚之所。 身上衣服破烂了,没线可缝补;不断鼓噪的肚子饿得都疼了,没东西可吃。她牵着妹妹的手走着,这样的日子即便很苦,只能以草根树皮充饥,但只要能平平安安存活下去,不用担心害怕,身处何种逆境,她都甘之如饴。 娘给的容貌,让她们与宋人无异,于是她们佯装自己真是宋人,忘了漠民语言,融入大宋当中。然而,思守心里却总还有个希冀,盼爹哪天能回到宋境带走她们,回到那片蔚蓝晴空下,当旷远无拘的草原民族。 “好可怜啊!” 思守闻声抬头,是个身着粗布衣衫的中年男子。 而后,她与妹妹吃了这面貌和善之人所施舍的馒头,之后一阵晕旋昏迷,待她醒来,已被卖给了人口贩子,她的天再度灰暗了…… 就在她如俎上肉被人贩子推上奴隶台待价而沽时,某个人出现了。 “这两个女娃儿我一并买了。”有人拿出了大把银票,塞进人口贩子怀里,来到她们眼前。 思果儿挡在她身前,以为这人对她会有何不轨意图。然而她却惊觉,这名衣冠楚楚、伟岸俊朗的男子,那双眼,只盯着思果儿。 她见过那样的眸。瞿罗山庄里,水中倒影,她对白石磬就曾有过那种神情。 是初见第一眼,便难以自拔的,泥足深陷。 第九章 临安城延陵王府 宋朝兵制,枢密院、三衙、帅臣为最高军事统辖之所,其各有所掌但却互为牵制。那夜买了她们姊妹的人,就是枢密院中职权最高的知院--延陵冀。延陵冀既掌管当朝大权,又为皇族血脉,这么一个人,却爱上了她的妹妹思果。 她们随延陵冀入了延陵王府,洗去所有过往尘污,安安分分地待了下来。恍若置身梦中,过了好些平静安稳的日子。 然而,某日延陵冀却将她叫至跟前。当见着延陵冀神色黯然,妹妹思果脸色苍白地躺在延陵冀榻上,她的心又再度惊惶害怕起来。 “你们和瞿罗山庄究竟有何牵连?”不想拐弯抹角,延陵冀开门见山地质问。 听见阔别已久的名字,思守突地一震,脸色瞬时化为槁白。“瞿罗山庄……”那是她最不愿忆及的往事,延陵冀为何会知道这个名? “思果中了瞿罗山庄才有的魔陀花毒,若无法拿到解药,我不知她最后会变成怎么样。”延陵冀的眼中有着愤怒。 他想继续追问,但她没有能耐回答,仓皇离去。 几日后,延陵冀拿着封信前来,递予她。信里只简明扼要写了几字:吾妻叨扰良久,近日过府拜访,奉上解药,偕妻同归。 即便思守不说,延陵冀亦自有能耐联络上瞿罗山庄。 “你可以杀了我,让他带我的尸首回瞿罗山庄。”思守坚定着,不容动摇。她不想见他,因那痛太深太烈,当她再度回想,只是徒增痛苦。 然,延陵冀笑着。聪明如他,又怎么会看不出思守先前的颠沛流离,是谁所致。“那个人害得你与思果儿这么惨,你想不想报复?” 对于延陵冀突出的言语,她愕然了。 “倘若要报复一个爱你的人,最好的方法不啻就是在他面前与别的男子成亲,抑或,当着他的面,死在他眼前。”延陵冀如今挚爱着思果,谁伤害思果,他绝不会善罢甘休。 延陵府上下处处张灯结彩,囍字四处贴挂。府中上下穿得喜气洋洋,龙凤烛高高燃着,充当唱礼官的大婶以高亢的嗓音喊着:“一拜天地……” 大厅之内,是延陵冀与妹妹思果的身影。思守躲在帘后看着,唇角微微扬起。思果才刚睡醒,身为新嫁娘却一副楞楞的样子,让两个大婶压着拜天地。 今晚,是延陵冀与妹妹的大婚之日。思果稍早上街闹了些事,让金人给打伤,伤势不重,却逢魔陀花毒发,当场吐了口血,结果整条街的人都当她受了重伤。延陵冀正好趁机向外宣称,他所爱的女子活不过今日,然而他将娶她为妻,生死相随。 延陵冀是个聪明绝顶之人,事前故弄玄虚,四处散谣,说拜堂的新娘子是她这个姊姊。然而只有府里的人知晓,与延陵冀成亲的是妹妹。于是乎当白石磬由城外而来,所见所闻都将是她受金人所伤,命在旦夕的蜚语流言。 帘后,她的心犹如踏上渡船离开北方的那日,忐忑摇晃。她的手心出着汗,胸口剧烈起伏着。 “想不想报复?”那日,延陵冀如此问。 “想……我想……”她闭上眼,缓缓说道。思果儿是她最重要的妹妹,白石磬千不该万不该这般折磨思果儿。无声忍受如此之久,今日该是她了却与白石磬所有恩怨之时。她要白石磬也尝尝这挚爱在眼前逝去的痛楚。 而后,清了一切欠债,她才能完全忘了他。 “也该是时候了。”思守喃念着,将一粒药丸吞落了喉。这药丸是延陵王府内的老管家们弄来的,吞下后过一段时间,将脉搏全失、气息全无,与死无异。 白石磬是爱着她的,倘若他用尽心思要寻得她,她却死在他眼前,那对他而言,想必将会痛不欲生。方法,是延陵冀想出的,因白石磬如此对待他的思果儿,延陵冀咽不下这口气,要敦白石磬也尝尝相同摧心断肠的滋味。 室内无风,龙凤烛却突地熄了。厅堂内的众人将注意力摆在忽然熄灭的大烛上,一回首,才发现堂中倏地出现了名白衣男子。 延陵冀将思果拉到身后,由底下人带入帘后。其余人则动作迅速地将思果身上的嫁服脱下,往思守身上套。 服下的药,开始生效了,思守柔若芙蓉的脸庞化为惨白,艳红的嫁服穿上了身,却犹如将赴刑场的死囚般凄然。 门帘外打斗声传来,延陵冀与白石磬第一眼相见便起了敌意,两人招式凌厉,吓得观礼宾客远远闪避。 拉开帘幔,她晕眩着。厅堂之上的那抹白、那双眼,离开了延陵冀,将视线移转回她身上。 “磬!”百般艰难,她开口唤了这名。 “随我回瞿罗山庄。”白石磬冷冷凝视着思守,神情淡漠地道。 思守望着这个她曾为之痴狂情迷的男子。他的眉、他的眼、他的鼻、他的唇,她曾经万般迷恋,但他带给她的,却只有痛绝。 “解药呢?”思守翻起手掌,声音颤抖着。即便离开瞿罗山庄都有一年了,她仍无法忘记白石磬在她心中植下的阴影。 看着她手心交错纵横的旧伤,白石磬眸间一暗、指尖一弹,灰褐色的药丸落入思守掌中。 而她将其交给了延陵冀。 白石磬见她穿着喜服,低着头,碰触别的男子的大掌,柔柔笑着,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。他怒气上涌,她的笑颜从未为他展露。 “过来!”白石磬以冷冽的口吻命令着。 思守摇头。“不……”吞下的药发作了,瞬间天旋地转,让她就要支撑不住。“我已家给延陵公子,不会随你回去……”她要他知道,她已经不爱他了,她已嫁作他人妇,不再因他而有喜怒哀悲,不再因他而生不如死。 “你是我的!”他的眸黯着。 “我不是你的!”她缓缓地道:“我受了重伤,再不久人世。我若死,就可以永永远远地离开你,完全解脱。” 白石磬将视线挪移至延陵冀身上,至延陵王府途中他曾探过消息,延陵冀的新婚妻子受金国将领所伤,性命朝不保夕。突如其来的凌厉出掌,他猛地袭向延陵冀。 是延陵冀让他的人受了伤,他该死!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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