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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三


  长相守啊--只是个空想罢了--

  “小关姑娘!”长廊转角处,思守似乎见着小关杏黄身影,然而一个急步,旋过身去,她却撞进一个熟悉的胸膛里。

  那阵她这生都无法忘怀的气味窜进鼻腔,她踉跄一步,慌乱往后退去,螓首低垂,嗫嚅了句:“少爷……”随即仓皇逃离。

  她忘了,这处是桃坞,除了小关,白石磬亦出没于此。她只想着该如何救妹妹,完全忘了这点。

  “站住!”白石磬道。

  思守一震,浑身僵直。“有什么事吗?少爷……”

  她背对着白石磬,感觉他阴鸷深沉的目光一如往昔,透过她的背,直袭入她胸口,令她难以呼吸。

  “明日,搬回桃坞。”他说了这句话,随后走离,关上房门。

  思守僵在原地无法动弹。是出了怎样的事,许久未曾过问她闲淡日子的白石磬,竟说出这样的话来。

  房内,那曲长相守响起,她的眼眶发热,但只是发热,因泪早已流光。

  思守无意再回桃坞,躲回自己的栖身之所,她过起之前的日子。

  织房里,纺车声规律而不停地转着,纺好的纱一圈一圈紧紧缠绕,难得露脸的冬阳由窗外暖暖洒进,照着纱线,闪起灼灼白光。

  她在绣台上,将染成缤纷色泽的棉线摊开,穿过针,缓慢而专注地绣起花样来。那块展着的布是红的,深沉暗红像极了新婚那夜染血的厅堂,她一针一线仔细穿缝,缝的不是奇山异景,而是那朵深入了她脑海中的魔陀花。

  忽尔,织房的门砰的一声开了,她吓了好大一跳,尖锐的针扎进指头,血溢了出来,纺车声随即停了,绣女们急忙逃离织房,她柳眉微蹙,十指连心,那疼实在不甚好受。

  她还在怔忡,恍惚之际有只手拨离她指上的针,那人袖色素白,她微微眨了双眼,而后手腕被紧紧扣住,将她由椅上拽下了地。

  “又是魔陀花,你日日夜夜绣着魔陀花意谓着什么>想提醒我,我这性命为你所救?”白石磬一手贴上那幅只差些微便可完成的绣作,劲力运出,顿时丝裂声扬起,绣台红布裂为碎屑。

  由指尖开始,颤抖轻微蔓延,她说不出话来,白石磬只稍一个碰触,便教她无法动弹。

  思守跌于地上起不了身,白石磬紧抓住她的手腕无意放开,他目光瞥及她低着的苍白容颜,而后又见着她掌心指腹间一丝一丝白色细痕,疤痕原是细碎,然直至掌中,却加深得凹凸不平,成为盘根错节的丑陋伤疤。

  哪处,是平城吊刑台上受的伤?哪处,是他执意复仇带给她的痛?

  他无法辨别。

  每隔几月,织房便送上她的红布给他,她连针都握不稳,绣出来的红花歪歪斜斜,略为走样,直至他发现伫立于断崖前,凝视着悬崖下方动也不动的她,他才猜测她到底是望着魔陀花,还是想着粉身碎骨,一跃而下。

  断崖前的魔陀花,是她所牵所挂,她一直在生与死的边缘挣扎。只是虽欲求个了断,她却挂心妹妹,无法放下。他既然得知,就不会让她得逞,得以离开他。

  思守镇定心神后,缓缓出声:“少爷……守儿从没……从没如此想过……”

  “三日前,我曾命你搬回桃坞。”

  “我只是觉得,此处更适合我……”她嗫嚅着。白石磬身上有股桃花香味,淡淡地迷惑她的心神,她全力抗拒着,不想再次被他掳获。她害怕自己又会踏入另一个万丈深渊当中,自此而后无法起身。

  “别忘了,你是我的妻!我让你居于此地如此之久,已用尽最大耐心。”他发觉思守仍是轻微抖着,她的手腕纤弱得几乎一折即断。

  “不……我们……我们是兄妹啊……”思守提醒着白石磬,也提醒着自己。他与她血脉相连,她在叫自己别重蹈覆辙,又将自己往死胡同里推。只是他们两人的关系如何也断却不了,纠纠缠缠羁绊不散,她无力承受,却又无力逃离。

  思守此话出口,白石磬怒气骤然而起,手中劲力也愈发愈大,仿佛想将她捏碎了一般。

  “是兄妹又如何?”他怒道。思守一直怕着他,令他不悦。

  “好……好疼……”思守深深拧起了双眉,痛楚在柔美的脸上显现。

  白石磬不再多说,拉起思守,揽住纤腰,头也不回离开织房,笔直往桃坞而去。

  木制长廊上,他沉稳的步伐让铺于地上的沉木不停发出声响。迎面而来的仆人连忙闪避左右,低头说着:“庄主、夫人,万福!”

  思守受困于白石磬怀中无法动弹,直至他踢开自己房门,将她丢上他的床,她才惊恐地往后挪移,挪到床的最角落,瑟缩着绞紧自己的双手。

  她一双眼,恐惧地盯住他;他一对眸,深沉地漾着晦暗。

  “少爷……为什么……”为什么不放我自生自灭?为什么带我回来?为什么要我住进你的房?为什么要说我是你的妻?

  白石磬无法回答,这情况对他而言也是破天荒·她搬离桃坞的那日,他由仆人口中得知她为了救他,在白石水泱面前磕了几百个响头,白石水泱一时心软才告知魔陀叶毒如何解法。然而她对这件事却只字未提,单纯的为救他而做出一切,不求任何回报,只为他能脱离险境。

  她离开时他未曾阻拦,却因她的举止而心境纷乱。这世间谁都希望他早赴黄泉,唯有她,会痴迷地望着她,会朝着他笑,会舍去尊严跪地磕头,只为换得他一条性命。

  她避居别处的这些个月里,他从未有过谁进驻的心中,浮现她的身影。织房上呈的绣花红布,他瞥及悬崖边她摇摇欲坠的身影,当二者交杂,他明了她有意了结己身性命时,那从未有过的慌乱与迫切,叫他再也无法忍受,亲自至织房捉回了她。

  他这生,从未受谁如此爱过,众人皆视他为夜叉,躲避不及。即便随他最久的小关,也只是为求得一个名分而留在他身边。是以她对他的真,犹如滴水穿石的暖流,温和而坚定,穿凿过他的心。

  “少爷……”思守不明所以,害怕这突如其来的转变。

  “从今日起,只许叫我的名。”白石磬单膝上榻,握住思守脆弱下颚。“说一遍。”

  白石磬从不节制的力道,总让她疼进骨里,她忍着下颚都要碎了的疼痛,慢慢地开口:“磬……”

  某种不知名的情感,由他空无的心中狂涌而上。她似乎能看见他深沉眸里,多出了什么,强烈地想挣脱牢笼来撕裂她的心。

  是不是她救了这本该脱离尘世的魂魄,于是唤醒他早已死寂的心?他因她而再度苏醒,所以她该为此付出的代价,而这代价便是接受他随之醒觉的情爱?

  思守害怕地闭上了眼,一念之仁,竟就此注定,她此生永世永远无法脱离他桎梏的悲哀。

  他的唇,印上她的,冰冷得像要夺走所有温度般,令她陷入颤栗当中。

  她欲推开他,他却不给她逃离的机会。衣裳撕裂的声响传来,他残酷而冷漠地睨着她。“你是我的人。”

  分开双腿,他强硬进入了她。

  “呜--”她的眼眶热着,但泪水无法落下,只能任悲哀凝聚,压得她无法喘息。

  他们之间的关系,变了。

  白石磬一次又一次的强占,令她饱受折磨。然而她每回夜里睡醒,却发现他强壮的双臂,总会牢牢地捆住她,那是宣示与独占,她明白自己无意间成了他心头一块难以割舍的肉,只是这般情境,令她难以开怀。

  窗口,银月光辉洒入,她睁开眼,枕边一张惑人的脸庞映入她眼帘,她怔忡。这么张绝世容颜,向来令她痴迷,他的眉、他的眼、他的鼻、他的唇,犹如白玉细细雕琢,无瑕得令人叹息。

  白石磬的双臂,圈在她腰肢上,她无法动弹,只能僵着身子,央求自己习惯他的触碰。腿间有着痛麻感,身上有他留下的细碎瘀痕,然而无论靠得多么近、身子贴得多么紧,她却无法再回复当年初见时的倾心,全心全意地奉他为神祇,只为他存活。

  许久许久,黑夜褪去,东方白光初露,她闭上了眼,顷刻,腰际的双手松开,枕边人动作轻盈地起了身,缓慢挪移着,下了床。

  窗外天色渐渐明亮,门外,传来声响。“少爷,小关为您打水来了。”穿着一身杏黄的小关自行启门入内。

  “少爷!”小关漾着柔媚笑靥,注视着白石磬。只是,当她瞥及白石磬床榻上散发睡着的思守时,神色阴寒了下来。

  以清水梳洗过后,白石磬步离厢房,开始平时的日常事务。

  思守听着他离去的声音,这才幽幽地叹了口气,睁开双眼。

  她缓缓起身,忽尔,下腹一阵疼痛令她微拧起眉。这段时日腹中总会如此绞痛,好像有什么急欲挣脱她的身体,想要剥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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