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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七


  柳绿霏回过神来,突然,眉头一皱,敏锐地问,“你喝酒了?”

  虽然脸色正常,但身上的酒气可逃不过她的鼻子。雁靳辰还是笑笑,没回答,眼眸映着油灯闪烁的光芒,专注地看着她。

  “真奇怪。”好半晌,他才自言自语似地喃喃道,“实在是不漂亮啊。”

  柳绿霏对自己的容貌从来不曾多在意,但听他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,还是忍不住心头有火,回嘴道:“我可不是靠脸蛋看病的,长得丑又怎么样?”

  “我不是说你丑。”他显然是真的有酒意了,居然用粗糙的指类顺了一下她弯弯的柳眉,又沿着她的脸猾过,直到她的下巴,长指略用力,抬起她的脸蛋,细细巡视,认真研究了半晌。

  柳绿霏狐疑地看着他,“不是说我丑?那你到底想说什么?”

  “我只是不懂,为何你的模样儿老在我脑海里绕?”他左看右看,像是想把她脸上研究个够。

  她想翻白眼,莫名其妙地想笑。

  不能笑,要忍住,等着他说下去。

  果然,雁靳辰继续嘀咕:“以前那些马贼兄弟知道了,一定会说是因为太久没有女人,没乐子,所以我认真找了很多乐子,一连好几天晚上都在绿春楼喝通宵,花了很多银子,认识很多朋友。——”

  “哦,你有什么朋友?”柳绿霏很有兴趣地取笑他。

  雁靳辰的眼眸突然暗了暗,跳跃的火光仿佛灭了。

  “自然有,新的,旧的都有。”他的大掌捧住她的脸庞,轻轻摩挲,像是出了神似的静默了片刻,才说:“我还遇到了小时候一起读书的几个旧识。”

  那不是很好吗?为何他的神情带着落寞?眼看那样粗犷英俊的脸上流露出这样的神情,即使只有一丝丝,都让柳绿霏心头微微一扯。

  “怎么了?又是一言不和打起来吗?”

  他缓缓摇头。

  “他们一看到我…像看到鬼一样,隔得远远的,连过来打声招呼也不敢。”他的嘴角扯起嘲谑的冷冷笑意,低声慢吞吞地说:“但银子撒下去,美酒,美女环绕之下,到后来,他们就又成了我的童年伴读,旧日好友了。你说,是不是很奇怪?”

  她认真地想了想,才说:“不会啊,如果银子都买回朋友,那就买吧,反正你现下有的是银子,没的是朋友,拿你有的去换你没有的,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?哪儿奇怪了?”

  他凝望着她,眼神柔和了,笑意,也柔和了。

  “还是大夫饱学,三言两语,解决了我的疑难杂症。”他的赞美模模糊糊的,叫人听不真切,“那大夫能不能帮忙想想,为何我买了朋友,找了乐子,跟全京城最漂亮的姑娘们饮酒作乐了这几天,还是满脑子想到你?”

  这下子她就答不出来了,卡在那儿,一张被他轻薄了好久的脸蛋儿慢慢的,慢慢的,越来越红。

  “你慢慢想吧,想到了再叫我。”他的话声越发低沉模糊,高大的身子已经滑坐在早先保柱坐着听课的椅子上,此刻又顺势趴在桌上,没了声音。

  “喂,喂!你不能在这儿睡觉——”

  回答她的,是轻微的鼾声,他真的睡着了。

  隔日,病人照例川流不息地来到柳医馆,一般市井小民付不起名医的高额费用,在京城要找个普通大夫又特别难,而柳绿霏的医术好,收费又便宜,所以即使没有挂招牌,口碑却是私下一传十,十传百,只要开门就是满座,套句雁靳辰以前说过的笑话,真是比隔壁青楼还热闹。

  大夫也照惯例准时开门看诊,除了一双杏儿眼底下有些疲惫的细纹以外,柳大夫仍然非常正常,非常冷静,非常专心地看病。

  看似正常的一日,到了近午时分,却突然变了调。

  柳医馆的大门给粗鲁踢开,一名陌生男子领头,恶开恶状的一行人走了进来,沿路遇到谁就推推,就连三岁小儿都感觉得出来他们来意不善,自动闪开,飞奔到母亲怀里躲起来。

  “你就是姓柳的?”领头那人一脸睥睨,居高临下地看着端坐诊桌的柳绿霏。

  好一个柳绿霏,眉毛也没有挑一下,只是抬眼望了他们一眼。

  坏人她可没少见过,再凶恶的她也不怕,这种寻常地痞流氓型的,她还不放在眼里。

  “这几位大爷,是要挂号看病吗?这边请——”保柱连忙出来拦,可惜文弱少年毫无气势,被人粗鲁一推,就踉跄地退开了好几步。

  “我们可不是来看病的。”恶人傲慢道:“我们只是来看看,给逐出太医馆之后的废物,怎么还有脸继续假冒大夫,挂牌看病?”

  “你哪只眼睛看到招牌了?”柳绿霏冷声反问。

  恶人语塞了片刻,脸色难看极了,他恼羞成怒道;“没招牌,那这些病人是哪儿来的?为什么全聚在这里?难道都是来串门子,聊天的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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