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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你是女孩子,应该要回避。”难道她不懂吗?他抑忍住不悦,提醒她。

  木荨织煞有其事的点点头,细白洁净的脸蛋儿却无半点羞人红潮,反而神情一转,冷淡地瞥开目光。

  “我若回避了,你这条命也甭救了。”不屑轻哼。

  他心神俱震地一僵。“是你救了我?”

  “意外吗?”嘲弄地斜睨他青白交斥的脸孔。“印象中只有男人学医治病,所以我这一介女流出现在这儿,只可能是为了偷看你光溜溜的身体?”

  这下子,蔺明争真是如遭反噬,女子的伶牙利齿,不是他招架得了。

  怎敢相信他的命大是因为这女子出手搭救。

  “对不起,在下一时鲁莽,才会误会姑娘……”歉疚的不知如何是好。

  “幸好我还没说你身上每个地方我都碰过了,要不肯定让你以为我在占你便宜,吃你豆腐。”

  “这……”

  木荨织兴味盎然地偏过脸,看他一身粗犷的古铜色皮肤,竟似女人家般窘红起来。

  嗯,身体复原得挺快的,至少本能反应都复苏了。

  兀自窃笑两声,她故作若无其事的瞥他一眼。

  “在这儿乖乖等着,我去端药,记得别乱动。”

  从未遇到这等谬事的蔺明争,此时此刻恨不得拔掉身上银针,速速着衣离开这里。

  她是谁?这儿又是哪里?

  他昏睡了多久?几时才能完全痊愈?

  成串疑问涌进纷乱的脑子里吵成一团,他头痛欲裂,只希望那女子别再刁难他,因为他真的尴尬得快死掉。

  脚步声复又回来,木荨织急将烫手的药碗搁在桌面,抓住耳朵散热。

  一会儿,她行至床边,神情凝肃地审视他气血循环状态,并且俯身打量每个受过重创的皮绽肉开处。他闭上眼,逼迫自己不去想她那双明灿秋瞳正盯紧自身每一寸皮肤。

  她是他的救命恩人,他不能胡思乱想。

  突然间,他感觉麻木的四肢获得了自由,他倏地掀开眼脸,银针已全数拔除,他可以动了。

  但他显然高兴得过早,身体各部位仍不受控制的使不上力。

  “别乱动!”她厉声警告,双手忙碌地将一床软被盖在他身上,然后取来厚枕垫在他颈下,好方便喂药。

  “我躺多久了?”无论如何,他得先搞清楚状况。

  “两三天吧。”她不甚认真地回答,背过身去端药碗。

  “只有两三天?”他不信,最起码也躺了十天半个月吧?

  “我从不计算时间流逝。”木荨织简单扼要的再补一句。舀起一匙苦药到他面前。“总算不必扳着你嘴巴喂药,安分点,自动把嘴张大。”

  他想伸手接碗自己喝,却想起她适才的那声警告,不得已,只好乖乖张大口,岂料药汁苦的让他想流泪。

  木荨织也不温柔,未曾间断的一口接一口喂着,直至碗底朝天。

  他咳了咳,觉得药效在体内迅速发作,僵硬难展的指节顿时得到舒解。弯了弯麻痹已久的手指,心底十分诧异。顿了顿,他不死心地继续发问:“恕在下冒昧,我很想知道,这儿是哪里?你又是谁?”

  “我不知道这儿是哪里,但我管这儿叫绝世谷。”

  “绝世谷?”

  眼波狡黠一转,她有意回避他第二个问题。

  “还有,我救了你的命,应该是你先报上名字。”

  “在下蔺明争。”

  “蔺明争?”挺难听的名字,她不具好感地直接问,“那你是被仇人追杀?还是跳崖自杀?”

  听到仇人追杀四字,他在刹那间脸色猝变默不作声,一见这情景,她的瞳眸立刻间着了悟。

  “是前者?”神色跟着变冷。

  早在十七岁的时候,她已看惯了江湖上的砍砍杀杀,心中再无感觉,只觉世俗可鄙,仇恨、杀戮、争战、夺利永无宁休,难怪师父会看透人间冷暖,归隐山林,就此与世隔绝。

  “真不该大费周章救你。”起身搁回药碗,惋叹的语调里有着后悔之意。

  他蹙起眉心。“姑娘何以这么说?”

  “因为把你医活了也没用,到时你还是会去报仇,继续杀个你死我活。”摇摇头,她眯起眼望向窗外的成排曼陀罗,淡红、赤红、雪白,彼此交错相映斗艳,哪里像是秋末季节。

  木荨织觉得自己真傻,生活果真无聊到要去救个该死之人?

  “在下不想和姑娘争论,但请你相信,救了我是件对的事。”

  怀疑耳朵出了点问题,她倏然瞥过脸,眸光眼底似是轻蔑之意。杏唇微抿,挂起淡讽笑意。“你真狂妄!”

  “在下并非狂妄之人,也非好争战之徒,会被仇家追杀,确实不是我咎由自取的下场。”强忍满腔激昂怨火,蔺明争移开视线,不去看她满脸嗤哼。

  他淡漠的语气挑起她的不悦。

  “是啊,反正辛苦的人是我、忙进忙出累得没法儿安睡的人也是我。瞧瞧你,当个病人多舒服,只要躺在那儿一丝不挂就成,醒来后连个谢字也没有,还自认清高地努力反驳我叫蔺明争是吧?”她再一冷笑。“你可真行哪。”

  再度哑口无言的他,心灰意冷地黯下神情,觉得这一摔,不但摔毁了他救活义父的希望,连带自尊也一并附送给这女人扔在地上踩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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