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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四


  这些还不足以让她有把握医治他,但现下她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。

  他身上有无数的伤口,咬伤、撕裂伤、抓伤、刀伤、毒伤……若是常人,早已魂归西天,可他不是一般人。

  以常理去想,受了如斯重伤的蚣蟆合该现出原形,可至今白椿槿仍未见着他的人形有所消褪。

  她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,也不晓得蚣蟆是否为特例,她只知道一件事——

  她得救他。

  白椿槿合了合眼,撕下自己的衬裙,用茜草给她的匕首砍了节竹子,舀来水,先替他的伤口清洗过后包扎,一一诊疗的当口,突觉顶上有道冰冷的视线贯穿,于是一个抬首,落入一双寒透的妖眸中。

  蚣蟆不知何时已然清醒,自他脏污、惨白的脸孔上看不出任何表情,亦瞧不明他现下的身子状况如何?

  一阵静默充斥。

  “你受伤了,别乱动,小心止了血的伤口又流血,到时候有仙丹也救不了你。”

  白椿槿率先打破沉默,一双巧手也跟着动了起来。突地,她想起什么似的又说道:

  “我不是茜草。”

  此番的身份表明教白椿槿心下一愣,随之一笑,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在意他错唤了名,将他错认自己为茜草一事挂记在心。

  “你以为你在做什么?”蚣蟆冷漠但虚弱的声音幽幽传来,他的眼在略暗的山洞中似两颗夜星闪烁,可那光芒是绝对的不善。

  “清洗你的伤口。”白椿槿敛睫,不愿接触他冷得吓人的眼,径自分析着他身上的伤该用何种药草来治。

  枕豫治刀伤、茜草止血、酥酱清热解毒、水蓼解蛇伤止其毒入腹心门……

  毒,白椿槿皱起了眉头,瞧他身上的咬痕,是多种毒蛇的杰作,老天爷!光是蛇毒她就捉襟见肘!

  “不管了!”白椿槿用石头桩碎水蓼,捉住蚣蟆的下巴,趁他无力反抗时强迫他吞下她使力自水蓼中捏出的汁液。

  蚣蟆瞪大眼,盯着白椿槿的眼神像是她突然长了角,其实是始料未及她的所作所为。

  “是,没错,你口中的‘玩物’在救你。”白椿槿自动为他“解惑”,手也没闲着地一一为他身上几个较严重的伤口上药包扎,神情专注认真。

  蚣蟆只瞧得见她的头顶,呼吸缓慢而轻浅,深觉自己连呼吸的气力也散失。

  “你受了很重的伤,我不能见死不救。”

  久久,白椿槿的声音传来,轻得像是在跟自己说话,但她没有得到回应,她也不奢望能得到回应,只是当她扬首想看他脸上的伤时,这才发现——

  他再度昏厥过去。

  她心一紧,急忙探手为之把脉,发觉他的脉象虽弱,但已无先前的紊乱。

  “呼——”她轻呼出一口长气,缓了方寸的急迫。

  她再撕下一块裙布,拭去他脸上的污血以及脏黑。

  日正当中。

  “叮铃、叮铃……”

  远方隐约传来铃声,轻轻巧巧地,极有节奏,记忆中有这铃声的只有茜草一人。

  茜草吗?是茜草吗?

  一波又一波的热浪如潮水般冲袭而来。

  热……好热……不该这般热的……

  发生什么事?

  他……他记得……噢,是了,青蛇与黑狐联手侵吞他的地盘……趁他不备,偷袭他……

  可……怎会如此热?好热……

  “采采不苡,薄言采之。采采不苡,薄言有之。采采不苡,薄言掇之。采采不苡,薄言捋之。采采不苡,薄言桔之。采采不苡,薄言撷之。”软柔的歌声回绕。

  不苡?

  这歌声,不是茜草,如春风轻撩起水面波纹般婉柔轻灵,令人会心聆听,这首《不苡》是讲述妇人采撷车前草时的情景,词调简易,反复哼之,别有风味。

  但为何?为何唱这首《不苡》?

  深远的……久远的记忆中……有人也常吟唱这首歌……

  “承潋……水承潋……你的名就唤水承潋呗……呵呵呵……呵呵呵……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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