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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六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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死去的魂,若无人奉祀,只能永世承受饥渴之苦,芙叶连一口水都喝不得。这种痛苦,无人能够抵耐,总逼得孤魂野鬼们匆匆再入阳世,不多流连。 婆婆走过来,不知已在忘川畔停驻多久,似乎日日在这儿,掬水给往来的魂魄饮用。她怜芙叶受苦,以青铜的樽舀了忘川的水,递来眼前。 “孩子,喝吧!”她苦口婆心的哄着,这些魂魄非要经她的手,才能饮水。 芙叶接了过来,双手在抖,颤抖的将水捧到唇边,渴得太久了,几乎要忘记水的滋味。只是,这是忘川的水,她有几分迟疑。那个忘字,如一枚针,戳刺在心上。 “我能喝吗?”她捧着铜撙,却不动。 “当然能喝,喝了之后,忘却前尘旧梦、了断前因后果,过了奈何桥,就入轮回合,六道之中寻个去处,不用在这里受苦了。”婆婆慈蔼的说道,将铜撙又推近了几寸,靠在她的唇边。 水的气息,让人心醉神迷。她多久不曾饮水了? 只是,启了这水,就必须忘却前尘旧梦?就连戎剑也必须忘了吗?她心中一震。 怎么能忘?她还想见他一面。 “不,我不喝。”她举起手,将水倒回忘川,宁可饥渴煎熬,也还要再见他一面。他说过的,谁人先死去了,就先在奈何桥畔等着,她怎能先走? “不喝忘川水,可是不能渡过奈何桥的。”婆婆皴起眉头,摇头叹她太傻。 “我不过去。” “像孩子,你知不知道,违逆轮回的魂魄,要遭受什么样的责罚?” 芙叶闭起双眼,坚决不饮忘川水,铜樽在手中握得格外紧密。 她就是不走,要等他。 婆婆的叹息,听来十分遥远,充斥在万古的幽冥问,徘徊不散。“违逆轮回的魂魄,白昼时需遭火焚、入夜后必遭水溺。你想得清楚了?哪个人、哪件事值得如此执着,让你受这样的苦?” “戎剑值得。”她低语着,双手覆盖在胸前,想起他所说的誓言,在她心中烙得那么深切。 哪个人若先死了,就在奈何桥旁等着。不论生死,都在一起—— 戎剑说过的一字一句,她都仔细的惦念在心中,如收藏着最宝贵的珍宝。 “但他恨极你、怨极你,怎么可能再信守约定?” “他不守约定,我来守。” 放是,她站在奈何桥的这端,静静等待着,看尽了来去的魂魄,却总见不奢想见的那人。她日夜受着火焚水溺之苦,这么严酷的责罚,连最坚忍的男人,都要哀号哭泣,而她却默默忍了千年。 辗转的,在忘川之畔,她听见关于他的种种。他的魂魄不入地府,只在阳世夺取男婴的躯壳,罪孽一世比一世重上一分,他因为恨极她,所以不肯再见她一面。 花自飘零水自流,千年过去了,她总还记得旧日的约定,在飞燕缭绕的燕子居,在枕席间,他在她耳畔所说的誓言。 经过许久,心都要枯竭时,婆婆才开了口。 “你想见他?” “是。” “就算他早已忘了你,也要见他?” “是。” “那么,去寻他吧,一年给你七日,以他今生为限,或许,你能够拯救他陷溺于血海中的神魂。” 婆婆叹息的说了,她是仙人的心头血,生来精魂就该是痴情的。她全然不懂,只知道能够再见他一面,就已欣喜得神魂俱动。 千年前那藕蓬溅过她的血,结成的莲子,就是她凝成的魂。千年宿怨,光影飘蓬,连魂魄都隐约缥缈,她只能在花开的短暂七日出现人间。 但阴阳两隔,天有伦常,她不能将埋葬的记忆带来阳世。婆婆仔细的叮嘱,除非他触碰她,否则她不能触碰他;除非他开口,否则她不能开口;除非他想起旧日点滴,否则她提都不能提—— 颈间一阵尖锐的疼痛,让她全身颤抖,硬生生从亘古的回忆中惊醒。才一回过神来,望人的是他那双残酷冷绝的眼睛。 “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。”他有力的双手扼住她的颈项,徐徐的用力,冷淡的表情犹如渲残杀妇孺的举止对他来说稀胡平常。 颈间的压力升高,截断呼吸,她艰难的挣扎着,却被他庞大的身躯压制在草地上,完全动弹不得,就连在生死边缘摆荡时,都未曾如此痛苦。她喘息着,连视线都迷蒙了。 眼前的男人,不是那个疼宠她的戎剑,而是身陷血海,早被血腥洗涤得无半点柔情的风行健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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