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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一


  “是的,是华家的大公子,少夫人同父同母的哥哥。”云清当是少爷在问他。

  “听说华老爷把大公子送到了淮安?”

  “确有此事。华离少爷这两个月来时常寄信来,有时候还会送些物事,每次少夫人都很高兴,所以……”云清没有说下去。

  “你去忙吧!”云空暮微笑着冲老管家说。

  华离的信向来不长,反倒是含溪的回信里絮絮叨叨说着云家的种种,只为了让远在淮安的华离安心。

  这次华离却在信里问云空暮待她好不好,显然还是在她的信里看出了端倪。其实在信中除了关于夫君的事,都是真的,没想到大哥那么敏锐呢!暗自吐了吐舌头,含溪看着华离工整的字迹,开始想着怎么继续蒙骗这个看似文雅敦厚实则心思细腻的大哥。

  “在想什么?”

  没想到云空暮也跟着入了内堂,含溪手上的信自然地一收。信里大哥始终都称她为“言儿”,所以绝不能让他也见着了。

  “很想你大哥?”

  含溪也不隐瞒,点了点头。

  “听说回门那日后,你就没有回过娘家,这几日为夫左右无事,不如陪你回一趟娘家,一解你思念家人之苦可好?”所谓听说自然是“听”初九“说”的。

  “不要!”一惊之下,含溪急忙回身,裙发皆飘,看到云空暮奇怪的表情,才惊觉糟了,她反应太过了。

  “怎么了?你不想回娘家看看父母?”

  “不……不是不想。只是……”全身僵硬的含溪好不容易把一句“不想”拗了回来,却再也接不下去了。

  云空暮眨眨眼,看含溪的脸色就知道事有蹊跷,见她不愿意也就不勉强。“你若嫌天冷也就算了,改日天暖和了再去不迟。”

  “是啊……天冷得很……”含溪不敢看他,明白云空暮是在帮她找台阶下,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样做。

  “那么,吃饭吧!”云空暮坐回了桌边。

  等了好一会儿,含溪才在另一边坐下。

  是夜,云空暮又回了书房睡。春芯风寒未愈,房里只剩下含溪独自对着闪烁不定的蜡烛发呆。

  华离的信早就被她扔到火盆里化成了灰,只有信封被好好地收了起来——含溪一直是这么处理华离的来信的——既然她不准备告诉云府里任何人她的真实身份,未免去许多麻烦,烧了自然是最好的。

  她只是不懂云空暮今天为什么会替她找台阶下。她说漏嘴的时候,明明他已经看出了什么,却为什么不问下去呢?可以说,这是他的温柔体贴吗?若追问下去,她自己也不知道会说出多少实情来。还有他那双若有所思,又像是能看透人心的清澈眼眸总是在看着她,几乎让她手足无措。

  想得有点儿胸闷,含溪索性起身打开窗户。冷冷的空气涌入温暖的房间,她的精神顿时一振。

  月圆,天空很清,月儿周围绕上了淡淡氤氲的一道光环。

  窗外是一片花园。冬天的花园里落了叶的梅树桃树在冷风里微微摇曳,也不过几棵冬青还带着叶子,在这月光明亮的夜里看来却似是几只怪物蜇伏在地上。透过光秃秃的树枝,倒是很容易看到对面仍旧亮着灯光的书房。

  似乎,他每天都要忙到很晚的。含溪软软地趴在窗台上,想到了在书房里听到他问初九的话,胸口有种暖暖的感觉,觉得也许他也并不是那么傲气、讨厌了。

  天气很冷呢!也许,书房里也该有个火盆吧?

  云空暮起身时已经不早了。虽然自恃身怀武功,云空暮也知道失血过多对自己还是影响不小。穿上初九替他准备的衣服,就听到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,像是算好了般,初九走了进来,“爷!你起来了!”

  忽然听得“铮”的一声琴音,虽只一声,居然就很有动人的味道。是她吗?

  “啊!少夫人弹琴了?”初九轻叹了声。

  云空暮自然也听见了,微微一笑,没说什么,接过初九递过来的布巾洗漱起来。

  琴声又起,这次是连绵地弹了下去,起调清新飘逸,仿如身处空山幽谷的宁静之中。

  他这位夫人的琴艺甚佳。手上的动作自然地停了下来。

  琴音渐渐缓慢沉稳起来,绵绵不绝,委婉缠绵,听得出弹琴人的意于曲合。云空暮知道这是东汉蔡邕所作的《忆故人》,意在思念故人。华家小姐父母俱在,只是哥哥远在淮安,但也是安好,可是她的琴音为什么那么凄楚悲伤?但情真意切又不似作伪……这华含溪,莫非藏着什么秘密?

  “当”的一声,琴弦断裂声打断了云空暮的思绪。

  “夫人!”春芯的惊呼声传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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