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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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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突然冒出一句。 “任何东西都有定数,不过房子没有生命。” “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。我妹妹可以来晨泳吗?” “原则上我不反对,不过你最好为她预备游泳衣。” 我开始后悔没有围栅,我应该晓得入境问俗的道理,但为时已晚。 桂碧随顿时眉开眼笑,笑得完全像个孩子,那么青春,那么耀眼的朝气。 “谢谢你答应我,我该去上学了。”她跳着走了。 我又欣赏了一会儿湖景,然后到画室去,这个画室是全屋采光最好的一处。 湖光山色使我枯寂已久的心灵振奋,我坐下来整理画具,一项项拆开来放在理想的位置,直到电话铃响。 “请问张玄清先生在吗?”一个陌生的声音问。 “这里不姓张。” “请问张玄清先生在吗?”那人的耳朵背,又郑重地问一次,我告诉他打错了,他还问:“真的吗?他真的不在吗?” 我挂上电话,再响时也不理会。 电话响了很久,直到我拔掉插头。这种冒失鬼,全世界都有。但张玄清这个名字突然让我起了一阵莫名的鸡皮疙瘩,熟悉得像立刻能用笔写出来似的。 我想我大概太累了,决定提前午餐,然后睡一个长长的午觉。我迷迷糊糊地睡去,但又在一阵奇怪的感觉中醒过来。 我分辨了很久,也无法断定那奇异的声音是什么,或许那只是幻觉,我竟然会觉得房子随时要开口讲话,提醒我什么。我当然不愿附从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,立刻起身,的确,我听到的不是幻觉,是有人在楼梯上走来走去,我冲到过道,但楼梯上什么也没有,倒是有扇窗没关紧:在那儿随着风一开一关。 我啼笑皆非地把它关起来。活到这么大年纪还会疑心有鬼,真是有毛病。 可是我再也睡不着,只有起身去散步,沿着社区规划整齐的马路,我欣赏着其它的各式建筑,最美的首推桂家,西班牙式的蓝瓦房子非常壮观,维护功夫也最用心,每一个黑色的窗框或阳台上都植有鲜花,一簇簇盛开着十分抢眼,庭前还有大片的草坪,角落的缅栀子开得正香,硕大的绣球花像粉紫色的花海,一个穿白衣裳的少女站在花丛中,纯洁无邪的背影,完全是个天真的小女孩。 如果我没见过她在湖中的身影,绝无法把这两个印象连结在一起。 我在网球场边坐了很久,看年轻人兴高彩烈地打球,当我爬上最尽头的山坡,夕阳正在缓缓落下,我回头俯贼整个社区,白石居在树丛掩映间,有些阴森森地,给人极强烈的印象,似乎在无言地诉说些什么,像个独立的有生命的怪物。 回到家时,保全公司的巡逻车正缓缓驶过,他们在社区内24小时巡逻,车子刚走,一个小男孩就从墙后窜了出来,没提防我会站在那里,吓得跌倒在地上。 我赶紧扶他起来,还来不及开口问他什么,小男孩一溜烟地就跑了,地上有几个闪亮的东西,我拣起来凑到路灯下看,湿淋淋的是几枚古币。 这种古币并不值线,但来得稀奇,我索性站在墙边等,几分钟过后,天空全黑透,小男孩回来了,在地上东寻西找。 “你在找这个是吗?”我把古币托在掌心中。他怯怯地看我,想跑又舍不得。 “告诉我在哪里找到的,我就还你。” 小男孩把我带到草丛下的斜坡,愈走愈陡也愈深,我发现我们到了一个地下室入口,这是我自己的房子。 却完全不晓得还有这个石洞似的房间,看情形我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。 我用附在钥匙链上的小手电筒四处照,依方位判断,我们现在站的这位置,应该就在湖底下。这怎么可能呢?我惊奇地想,但回头要找小男孩,他已经不见了。 我小心地从草丛里退出来,也许明天早上再来比较恰当,我是好奇,但还没好奇到要单身涉险的地步。 这天晚上起了大风,风声在四处呼号,像要扯裂什么似的,十分惊心动魄,我忙着在楼梯上上下下,把所有的窗子拴紧,但有的插鞘松脱了,不一会儿又被风吹开,发出嘎啦嘎啦的怪声,似乎在嘲笑着我的狼狈。 最后我决定上床,略微沮丧地想,这就是安兰渴望了一辈子的乡居生活,存画片上看看或许很美丽,但实际少活起来却有大段的距离。 想到了安兰,楼梯上又有了奇怪的响动,我只有下床查看,但那扇窗关得好好的,其它几扇故障的,也全想办法顶紧了。不应该有问题才对。 “安兰,是你吗?”我熄了灯,对着黑幽幽的甬道问。 四周是一片安静,当我真巴望发生一点什么时,却连窗外风声也止息。 “安兰——”我心里一阵酸。曾有人说,人过世后第三天回去到原先的地方,又有人说是第七天,但不管是第几天,那些夜里,我老是开着灯等她,她却一次也没回来过。 她——真的离开我了吗? 我回到床上,在对安兰所有的回忆与思念中,慢慢地睡着。 醒来时,天才刚刚有一点亮,混沌中,一切都是灰黑的,一时之间我竟记不起身在何处,极力思索这才记起我已不在纽约,而是台湾北部的一个小镇。 起床后,我煮了壶极浓极苦的咖啡,喝下后才算有丝力气,也有了疯狂的念头,我翻出游泳裤扑通一声跳下水,原只想在桂月随来之前下水,好让她知难而退,但等我真下去了才知道湖水冰冷,根本不是常人受得了的。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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