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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一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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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看不见得吧!”她盛气凌人。 “的确是我父亲,但在生命中,他除了提供一颗精子外,并没有其他的意义。” “你说这种话,不怕拔舌入地狱?” “一个男人抛弃妻子和孩子,会比我先下地狱。”我冷冷地说:“如果没有别的事,你可以走了。” “你这样批评自己父亲,我替你难过。”克丽丝汀拦住我。 “这年头各人自顾不暇,你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,犯不着替谁难过。” “我难过是因为你妄下定论,侮辱自己的父亲。”她对我吼叫,我相信这打到了她的要害,因为我对她所爱的人不敬。 我也不想侮辱谁,如果你不站在这里跟我穷磨菇,彼此会更方便。 “外婆告诉你的不是事实。” “你怎么知道她对我说了什么?” “她当然会向着妈妈,拚命说爸爸的坏话!”克丽丝汀的小脸涨得通红,原来像她这样刁蛮的人也会伤真气。 “她可没那样幼稚。” “我不相信她会说爸爸什么好话。” “那当然。”我表示同意。“外婆是个公平的人,如果他有什么善行义举值得彰显,外婆一定会大大的表扬他。” 克丽丝汀气得七窍生烟。 “他是你的生身父亲,你把他讲得那么不值,对你有什么好处?” “我不想要什么好处!”我进入电梯:“对不起,失陪了!” “我们是姊妹。”她硬挤进电梯。 “那也不代表任何意义。”我耸耸肩:“或许我们有血缘关系,但那不是我自己能选择,我没有珍惜的必要。” “你这么无情,一定是为了保护自己。” “你真聪明。”我夸奖着:“现在赶快出电梯,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就不聪明了。” “怎么会是浪费时间?” “我没有你需要的遗产,这不是浪费时间吗?” “谁说你没有?”克丽丝汀换住了我,亲热万分地说:“你有得很。” “你是看见了,还是闻见了?”我摆脱她,光她那身香气扑鼻,我就要打喷嚏。 “你一身酒味,谁闻不见?”她嗤笑着。“好吧!不说废话,你确实有一笔遗产,而且还是我们均分。”她大手一摊:“喏!这就是证据。” 克丽丝汀终于如愿以价,进了我的闺房。 “你是雅痞?”她惊讶地看我的大统舱。 她真会装,上次摸进来偷我的古玉坠子,这次又装得像从没来过。 但我没时间戳穿她,我急着坐下来看她刚才给我的遗嘱。 “爸爸一直记挂着你,不管我们走到哪里,他都说——如果阿青也在就好了。”克丽丝汀收起了她的复杂表情,挨到我身边说。 何必演戏给我看?我斜睨了她一眼。 “你说的我一句也听不僮。” “没关系,你看了遗嘱就应该懂。”她潇洒地站起来,走进厨房,不一会儿,飘来阵阵咖啡香。 遣嘱是经过美国法院公证过的,还由法庭通过此地的律师事务所,在民生报上刊登过全文的公告,刊了三天。 “登那么多天你都没看到,难道你不认识字?”克丽丝汀端了两杯咖啡出来。 我完全没有想到,父亲在我幼年时离弃了我,到了我将近卅岁,还能再沾他的光。 “你太冷漠了!”她摇头:“爸爸这样爱你,你却一点感觉也没有。” 我用手肘撑住脸,刚才喝了酒,到现在脑中还是一片混乱。 “我该有什么感觉?”我茫然地问。 “哭啊!你少还会有眼泪吧!” “为什么哭?” “先是妈妈,再是外婆,然后是爸爸。杨青你已经没有亲人了,不觉得自己可怜吗?” 我呆呆地凝视她。 “我说的是中国话,你听得懂国语吧?”克丽丝汀放下咖啡杯,站了起来:“谢谢你的咖啡,我该走了。” 门在她身后关起。 我仍坐在那儿,直到几分钟后,一种奇异的感觉慢慢地袭了上来,然后整个攫住了我,像怪兽一样把我吞噬进去。 我从来不知道我会哭。 我不是没哭过,但那是非常久非常久的事情,遥远得像上一辈子的事情。 发出第一声哭声时,我非常惊异,我不能相信那是我,但确确实实地出自我的喉咙。 “天哪!天哪!”我慌乱地想,倒底是怎么一回事?可是我已经哭了出来,我的双肩抽动,五脏肺腑都受到了很大的震动。 我一直认为是毫无关联的父亲,竟然和我发生感应了。这真可怕!我却无法抑制。 想到他临去前还叫着我的名字,我更用力咬紧了嘴唇,却哆嗦得怎么也咬不紧。 为什么是这样呢?为什么? 我恨过他,是不是?可是我们之间竟还有着怨恨也割不断的亲情。 泪不断滴了下来,模糊中,我听到电话铃声,但我不想理会,让它响吧!让它响彻全世界,我也不在乎。 我曾在乎过许多事情,在当时似乎都很重要,可是事实证明,并没有一件称得上是大事。而我自小憎恨、成人后漠视的父亲,倒在此时取代了一切。 我按住面孔,久久都只有出的气,没有入的气。 电话又响了,我抓起来,是诗瑗。 “听到我的新闻了吧?”她洋洋得意,与前日的闺中怨妇大不相同。 “什么屁新闻?” “生气啦?”诗瑗发起嗲来,温功一流。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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