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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九


  “喂?对不起,塞车,请再等一下,我十分钟后就到。”发挥我开车时的极限速度,终于赶得及拦住气呼呼的设计师。

  谈过了方案,又请喝了下午茶赔罪,到我重新坐回车里,已经到吃晚饭的时间了。

  我给祁绍拨了电话,刚响了一声,他就接起来,“喂,明晰?你在哪里?”声音异常焦虑无助。

  “在路上,你呢?到家了么?”

  “在你家。”他吸了吸鼻子,声音缓了下来。

  “怎么跑到我家去了?”

  “我在等你。”

  “好吧,我现在就回去。”

  停好车,看见屋内只有点点弱光,他没有开大灯,高跟鞋踩在楼道内的声音异常响亮,空洞洞的,有些森冷的感觉。

  刚走到门口,门就从里面打开了,他一把抓住我带进怀里,紧紧地抱着我抵在门上,生怕我跑了似的。头发乱蓬蓬的,眼神有些散乱。

  “怎么了?”我丢下皮包,双臂圈上他的颈。

  “我到处找不到你。”他的声音竟有些哽咽。

  “怎么不打电话?”

  “打了,不通,Call机也不通。我以为你关机了。跑回家,你不在,到这里,你也不在,曲姜和丽丽那里都不在,你到哪儿去了?”

  “我不是让苏菲告诉你,我有事要办?”

  “公事、私事,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呢?你不要骗我,我知道你生气了。要说什么,要问什么,你都可以直接问我,但不要一声不响地就跑掉。我承受不了,真的承受不了。”他紧紧地紧紧地搂着我,仿佛要将我的腰勒断了。

  “你先放开我。”我气短地道。

  “不放,不放,不放。”

  “我快断气了,”我挤出这几个字,他后知后觉地松开我,我赶紧大吸几口气,终于知道了新鲜空气的可贵。

  他顺着我的背,关切地问:“有没有好点?”

  “好多了。”我坐下来喝杯水,他一直紧张兮兮地看着我。

  “怎么了?你弄得我也紧张兮兮的。”

  他在我身边坐下来,十指插入发中:“我一想到你会离开,心里就像被掏空了一样。”

  “我哪有离开。”我一根一根地扒开他的手指,释放了他被虐待的发。

  “中午那通电话,是郑伯父打来的,他说我不回去安抚他女儿,就要中止郑氏和祁氏在香港的一切合作。爸爸向我施加压力,如果香港的公司出了问题,就要抽掉大陆这边的流动资金。我花了五年的心血,在大陆打开市场,让公司步入轨道,如果资金撤走,那么原来的成绩和扩展计划就全完了。我和郑伯父谈得很不愉快,被你看见,心里就更加不安,等我出来时,你已经走了。我当时就感觉自己像失去了一切,一个人孤伶伶地站在冰天雪地中,无论怎样叫喊,都没有人应我。”他满眼血红地看着我,“明晰,你与事业,失去任何一个,我都……”他说不下去了,他都会怎样,恐怕连他自己也无法说清楚。

  我的胸腔有开始隐隐作痛,分不清是心痛还是胃痛。我避开他的眼睛,双手十指与他交握,柔顺地依在他肩上:“不要想以后的事情,到非选择不可的那一天,再去烦恼吧。我希望你留给我的回忆是欢笑而不是痛苦。”

  “明晰,明晰,”他不停唤我的名字,“我宁愿你奢求一点,说一句挽留我的话,别让我这么难以抉择。”

  “我不会的。”我侧依在他肩上,抬眼看他,“我不想你将来后悔,更不想你将来恨我。”

  他狠狠地吻我:“我现在就恨你,现在就恨。”他一面说着恨我,一面又爱我,这种爱与恨交织着的矛盾折磨着他和我。我突然间有些明白,为什么像戚无艳与思思那种女人都抓不住他。因为这种男人,就是要用爱与恨来折磨的,她们无法令他恨,也就无法令他爱。真奇怪的论调,我嘲笑自己自私地为自己找平衡,找借口。

  睡到午夜,我被胃部的一阵绞痛惊醒,祁绍摇着我喊:“明晰,醒醒,怎么了?做恶梦了?”

  我张开眼,满身的冷汗:“胃痛。”

  他像弹簧一样蹦下床,火速地穿衣服:“我送你到医院。”

  “不要,给我拿止痛药。”我抱着胃部蜷缩成一团。

  “这样不行,必须上医院。”

  “我不去那种鬼地方,快点拿药,我疼死了,快点。”

  他手忙脚乱地翻找抽屉。

  “右手最后一个,下边,对,白色的瓶子。”

  他喂我喝下两颗,颤抖地帮我擦汗:“怎么样?怎么样啊?有没有好一点儿?”

  我虚弱地躺着,等待那阵剧痛过去,想起来下午茶时陪设计师喝了一杯酒,晚饭又没有吃。我不敢告诉他我喝了酒,他准会大发雷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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