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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六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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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忍不住心跳加快,迟疑地伸出手去将挡在前头的书册全都取下,最后出现一个系上红绳的滚动条。 纸质泛上薄黄,陈墨却依旧鲜明。他的手指抚上画中人的一颦一笑,彷佛借着这样就可以感觉到她的体温。 没想到,即使两人在寒玉庄最后的日子剑拔弩张,她也将画收藏得这么好。 惘然的眼神陡地一亮!顺着妍丽的字迹,他轻吟,怕惊破了纸上的诗句。 “添得情怀转萧索,始知伶俐不如痴。” “大姊,寒玉庄的庄务既然已经底定,山碧想要向你告假,到外头去游历。” 他首先去了江南最美的水泽,那里有诗人前仆后继的娇妍,却没有她。 “你别瞒我,我知道你要去找她。” 然后,在一座又一座的古城之间,他飞扬的马蹄递嬗,烟尘漉漉。 “大姊,你既然明白,又何必多问呢。” 更加南方的瘴厉天险,他只差一步就葬身在那里。他猜想自己或许应该转北。 “都七年了,莫非你还忘不了她?” 出关之日,他向关口驻扎的士兵出示出关行牒,同时抵押了自己的乡愁。 “大姊,都七年了,你还恨她吗?” 记忆里他与她立下的塞外戏约,斑驳终未磨灭,他却从没有想过,自己会因为这样的理由,而将过去心中的向往以马蹄逐踏成真实。 遥远的关中,大姊临别前最后的赠言历历,也同样教他不敢确信。 “你既然要去……那就一定要找到她,然后,要幸福。” 冥想着五味心事,他坐在草原的木栏杆上,任由大风凌乱他的发。 一大片的羊群聚集在一起其实根本不如想象中的雪白恬静,他这是真正来到了草原才懂的。然而置身在喧哗的羊群之中,反而令他有股难以形容的宁静。 “寒大哥!我阿娘叫你吃饭啦。”后头不远处跑来了游牧帐棚主人的大儿子何由达,脸上有着源源不绝的热诚,扯着喉咙在喊他。 山碧赧然向他说了几声抱歉的话,很快地赶过去。年纪与他相仿的何由达,很自然地大拍他的肩膀,像是已经认识十几年的好哥儿们,即使他只是一个两天前碰巧路过的旅人。 “寒大哥,你来得真是时候,你瞧,”顺着何由达指的方向望去,盛放着雪白桔梗的草原上正来去许多骆驼商队。“明日开始便是此地一年一次的岁市,甘云寺会举行诵经大典,而猎人、生意人、远道香客都会由四面八方涌过来哦。” “哦?这么说,我运气真好。”看着远远的人潮,山碧彷佛也跟着沾染了几分喜悦。“看来这儿要车水马龙了?怪不得,我见到许多孩童都兴奋得紧。” “可不是?不过除了逛街做生意,最让人紧张的,还是民歌赛会、马戏、比拳、角力等比赛哟。”何由达露出大大的笑容。“明日首先登场的就是比剑,我也报了名。寒大哥,就算你不会武,明日也一定要来看看热闹,很有趣的。” “我一定到场为你打气。”山碧笑听着,他在这群穿著鹿衣皮裤的猎人之中显得格外斯文,也难怪被认为是书生了。不过没有需要,他也就不辩解。 “嘿。”何由达突然笑了一声,他搔搔头。“为了明天,我已苦练了好久,若真能过关斩将,到最后,便能和她一起比试了。” “他?”山碧不明所以,顺着他的话意问道。 “寒大哥,”他低下声,咬了一口羊腿,不知怎地腼腆起来。“你这样出来游历天下,一出门就这么久,家乡的妻子……你不会想她吗?” 妻子?被他这么一问,山碧怔忡了。 “我当然想她,”他轻轻道,尤其在这里,他们俩都向往的地方。 “那你怎么舍得离开她那么久呢?” “这……”因为我希望她能真正过得快乐。山碧没有回答,他拿起腰间别着的酒壶,喝了一口,一笑反问:“怎么突然说起这个?” “我只是希望,每天都能见到我喜欢的人。”何由达黝黑的脸有一抹红,他咧着嘴笑。“这几年来,每年的剑术比赛都是她夺冠哟,虽然我们也相熟,但我真希望藉此让她真正注意到我。” “哦?”他语带兴味,久闻塞外女子尚武,看来由达心中的草原之花亦不简单。 “就是西北三里外的马场主人啦!你明天就能看到她了。”藏不住话的血性男子拋下这么一句,不待山碧反应,一溜烟地跑到不远处,加入同伴的剑法练习了。 山碧笑看着,诚心希望朋友都能得到幸福。而自己,也会尽己所能地去寻找。 明日的集市人群会从四面八方涌进喔!何由达的话在脑海响起,这是否意味,自己在广阔草原中,遇上某个人的机会也增高了……他想着,不禁出神。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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