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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八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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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到冷风吹冻了她的手,她才回过神来。关上窗,将寒意全然挡在门外。既然已经恍若隔世,就不该再想。 方才见爹时,也听见二哥提起,已派人把十三弟的骨灰从寒玉庄带回来安葬。她想着便起身,去看看这个早夭的小弟也好。 披上裘衣,柳陌足履轻点,七分隆雪中,往杨家墓园而去。 墓园中一片银白,虽是这几日新掘的坟,也早为纷飞白雪覆盖得看不清了…… 她找寻着,蓦然,见到一个人影立于风雪之间。 柳陌心中叹了口气,望着前方人影,缓缓走过去。 在墓前放了刚剪下的几枝白梅,她默默与少年并立。 “十三这个人,三姊最清楚了。”站着的少年忽然开口,嗓音划破长空。“明明很爱热闹,却偏装作不在乎。所以从他回来,我每天总要来陪他说说话,免得他要到我梦里来打扰我睡觉……”他咕哝着,愈说愈小声。 “嗯。”柳陌应了一声,沉默片刻,说道:“十三弟知道九哥待他最好,他若到你梦中,也是要谢谢你。” “是吗?”杨漱言喃喃,一抹苦笑。“他若到我梦中,我定要好好骂骂他……” “对不住,我没能救他。”柳陌垂下眼帘,就算在爹面前,她也不曾说过这话。 或许唯有此际此人,能与她有相同心情。“他走之前说了一句话:‘我是鸳鸯’。你还记得吗?从前他让你逗得开怀。” 杨漱言默不作声,他蹲下身,起了火,一张一张将手中冥钱对折,燃烧。 凝视着焰焰烈火许久许久,他才又开口。 “如今我才知道,为什么爹从小就不让十三弟露面。他这样孤独,原来只为了有朝一日能替爹做事,然后莫名其妙的死。” “漱言,有些事,只能说身不由己。” “身不由己?就像你吗?”望着墓碑,他轻声道,语气彷佛换了一个人。“三姊,我一直认为你聪明,但你为爹牺牲了这么多,最后又得到什么?” “爹那样疼我,我难道不该为他做点事吗?”柳陌轻声坚定地说,这是她始终不会改变的答案。“只要爹开心,只要他回复以前的风采,要我做什么……都好。” 杨漱言闻言,抬起头看她,眼神有一丝疑惑。片刻,又低了下去。 火光转微,许久,他才又开口:“三姊,”神色迟疑,“他……死前痛苦吗?” 他?想起那个狱中孱弱的少年,和他满身因为严刑拷问而带来的伤痕血迹,柳陌怔了怔,垂下脸。“他服了毒,药性很强,走得平静。” 少年沉默半晌,点点头。“那就好。” 火星终于熄灭,他起身,笑着抓起一把纸钱,洒向天空。“没有想到爹会把我献上的毒给他。我最得意的毒,竟然用在十三弟身上……” 少年的声音清冷,听在柳陌耳里更觉无比苍凉。她一抬头,只看见天地荒芜,雪片与白纸片飘散四周,再也分不清。 没想到会再相见。其实更精准一点的说法,应该是她没有料到会在自家的庄院里与他重逢。 “洗尘寰。”狭道相逢,不无诧异。但是柳陌示礼地点个头,便要错身离开。 洗尘寰迈开箭步,拦住去路。“我听说你回来了,就赶着来看你。” “哦?”她仰头木然地回望他,似乎不怎么戚兴趣。 “到头来,该在一起的还是会在一起,谁也拆不开。” 他容色跃喜,像个急着邀功的孩子。 柳陌皱起了秀丽的眉毛。“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 “意思是,我们就快要作夫妻了。柳陌,你开心吗?” “谁许的媒?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件事。” “还有谁?在家从父,当然是你父亲亲自答允的--” “不可能。”柳陌断然截断洗尘寰的话尾,原本的无动于衷裂出缝隙。 “柳陌,你是不是担心依我们两家过去的关系,不会得到你父亲的祝福?这个你现在不用担心了,因为我付出的是你父亲绝对会满意的聘礼。”他执起柳陌的手指,温柔地放在唇边轻触,安抚着躁动的她。 柳陌愕然!“聘礼?” 他轻笑道:“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出现在寒玉庄?这自然是两庄交好的证明。更何况,我答应了用江山来换取佳人。不过你不用担心,我会为你再建另一处盛大的庄园,规模绝对会胜过现在的白杨庄跟洗华庄……” 父亲?那个她视为信仰、奉若天神的父亲?她即使牺牲自己的婚姻爱情也要替他取回一切的父亲? “我不相信。父亲他不会因为一座洗华庄而抵押我。” “柳陌,不要说这么任性的话--”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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