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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四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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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大姊。”山碧转身收拾药盅,艰涩地出口:“等你伤好了,再去看他吧。” 背后传来一丝细细的抽气声,极不明显地,然后,满室只余他整理瓷器时碰撞的声音,清脆得让他耳膜刺痛,却不敢回头。 是何时……走到这一步…… 许久,寒江月的声音才幽幽响起。 “……他护着我,杀出重围。”平静而空洞。“为什么……他要这么傻呢?” “大姊!”从未听过姊姊这样说话,山碧猛地转身,沉痛地将她拥进怀里。“对下起、对不起!陶师兄他……来不及遇上关大夫……” ……来不及吗?寒江月怔怔地任弟弟抱住自己,然而这是亲情的抚慰,有别于很久很久以前,另一个男人缠绵的拥抱。 那时她推开他,可是现在……不管她再怎么希望他留在身边,他都不会再出现了……不会再出现了…… 来不及。来不及的人是自己,来不及说爱他…… 蓦然,寒江月挣开山碧,一把拿起挂在房里的配剑,往门外冲出去。 世上为什么会有一种情绪叫做伤心? 这种沉甸甸压在心头的窒息感,像是一把刀一样,好象不将他凌迟至死不罢休。这样的心痛如此强烈,因此他未着厚衾的身体竟也感觉不到屋外的寒冷了。 而他的姊姊,狂乱的招式不成章法地挥展开来。她的眼里似乎再也看不清楚别的,她或许已经分辨不出,此刻在她剑招面前的,是庭中的老松还是她的胞弟。 腥红的眼里,只有杀意分明。 这不是他那个向来不将感情宣之于口而冷静持重的大姊,但这却是他那深爱陶师兄至今不曾梢减的大姊。原来,爱惨了一个人,在失去的时候,会是这样煎熬。 那他手中亦不肯松手的剑,义无反顾地迎向大姊的杀招,又是为了什么? 不希望大姊在极悲之中受伤,因此由他来当那个阻挡她的人? 如果,一切情感与因果都能这样简单而分明的话就好了。 “喝--” 大雪纷飞在阴郁的黄昏,连天光也黯然。唯独杀声与金击之声依然高张。 想起那个人,他心底的悲哀,也像潮水一样泛滥开来,没有止息。彷佛只有夺去所有思考,只用身体的反射来吞吐剑招的当下,他才能够暂忘。 但是,大姊还是比他幸福的。起码等候她的,是一份真感情的离开。而他,从头到尾,就只是那个人掌中的棋,在背地里耻笑的愚蠢丈夫。 他颠簸的脚步猝地被微融的雪水绊倒,狠狠地跌在雪地上。寒江月来不及收势的剑只差一吋就欺上了他脸颊,所以她也因为陡改的力道而跟着扑倒在雪堆里。 停止下来的时候,他们都感觉到了来自肢体的痛楚。 剧烈的心跳鼓噪着耳膜,但两个内伤未愈的人,胸口里同样收着一颗不再完整的心脏。 他仰望天。飞雪像雨一样纷纷坠落,刷上他的眉睫、他的发丝,所有那个人曾经温柔轻触过的地方,而今那些记忆中的余温只怕比霜雪还要寒冷。 “大姊……” “嗯。”雪堆中寒江月发出一声闷哼。 “陶师兄他离开得很平静,我想……他一定是觉得自己很幸福吧。” 寒江月没有说话,寒天里只有无声的雪落悠悠。 “而他最大的幸福,一定是希望能见到你幸福。大姊,从此以后你的生命就不是你自己一个人的了。” 山碧温柔中带有怅然的声音在冷风中回响,像是他掩饰了绝望,竭力的安慰。 沉默的寒江月伏在雪地里,好一会儿才慢慢透出小小的呜咽声来。 她再次扬起那双倔强的剑眉时,只说了一句话。 “我会好好活下去的。但是在那之前,我要替他去取一条人命。” 说到此,寒江月踉舱站起,长剑一收,不再看他一眼,便往另一个方向走去。 “大姊……”她的话让他的心猛然一震,却分不清楚自己心中的感觉究竟是什么。望着姊姊在雪中悲愤凄凉的背影,山碧想开口,声音却哑得说不出话来。 就这样……让她杀了她,结果一切吗? 可是,好象还有什么尚未了断……看着那渐渐走远的女子,他脑中杂切,心中纷陈,顿地,他提起长剑直追而上。 那是他未曾涉足的地方。到今日才发觉,纵有火把却掩不过冷意。山碧步下石阶,见姊姊已经立在牢前。 顺着她的眸光,映上自己眼瞳的是一个靠在墙角的纤弱躯体,那是他这几天来避之不见、却时时在心头徘徊的影子。 墙角的女子意识到有人到来,幽幽地抬起脸。当见到是他们两人时,憔悴却平静的面容仍闪过几许讶异。然而她很快收藏起情绪,望着他们,沉静一如往昔。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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