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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三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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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因为你不肯离开。”卓荷衣扬起眼睫,含带深意地望定他,“洗华庄的人都在等着你,一起回去骆山。” “不必等我。”他简洁地拋下这话,却被荷衣更快的言语叠上。 “因为你要等到她出现?” “你既然明白……”他声音透露出一丝疲倦,却仍不改立场,“就可以回去了。去做你应该做的事。” “我应该做的事吗……”荷衣黯然一笑,眼眸中掠过一道哀伤, 洗尘寰眉头微皱,他努力想要睁着眼睛看清楚荷衣,拾起手却感到一阵昏眩。他突然意识到荷衣对他做了什么,怒气正要发作……终究却只能向前扑倒在荷衣的怀抱之中。 --我应该做的事,不是放任你为她执迷而伤害自己。 她使力撑住他身体的重量,叫来洗华庄的弟子,将洗尘寰搬进了马车。 她坐进马车,让他枕在自己膝上,手指轻巧地理顺他的乱发。她低声对已经没有意识的洗尘寰轻道:“我知道你不要我这么做,可是你确实需要休息……” 昨晚跟洗尘寰交手的男子出招有多拼命,她是看见的。即使四哥最终仍是杀了他,也是一番苦战下的结果。 “出发!”卓荷衣扬声,马蹄悍然卷起了尘土,杂沓而逐渐渺茫。 阴影之处,分离出另一道颀长的影子。 男子身上有着与洗尘寰相仿的血渍,视线紧紧追随着远去的马车,仇恨的火簇第一次在他干净的眼中跃动,而比恨意更加浓稠的,是悲伤与难以分辨的怨妒。 一个飞身纵步,他奔进已然破败的寒玉庄,在一具又一具交错堆栈的尸身之间,将如今冰冷的面目与昔日的表情印照重叠。 昨日人面笑颜,今朝僵冷凋蔽。他竟不知自己该如何落泪哭诉。 砺石之间,他找到了他的陶师兄。他双膝跪跌,发颤的手指按住陶飞光的尸体。哑声的哭,遂从他的喉头开始释放,像是一种凄凉的啼鸣,要将全部勉强镇压的软弱在这一刻都告诉他的大师兄,因为他向来是个温暖得听他说话的好大哥…… 良久。他低哑的声音逐渐微弱而消失。他用手抹抹脸,表情凝肃地从乱石中刨出陶飞光以及其它人的尸体,想要将他们带到寒玉庄的墓地安葬。 然而一刨出陶飞光的尸身,接着呈现出来的却是一张污浊但熟悉的面容。 “大姊!”寒山碧心神震颤。 他的大师兄,至死仍然守护了他的大姊。 那年的雪积得特别深,一路走来,庭园里的人工湖都已灰蒙蒙一片,湖畔种植的垂杨槐木枝头则都栖上了霜。 山碧推开门,抖落一身雪花,却见负伤的寒江月不知何时撑起了窗,独自站在窗边,眺望着湖上落满雪的凉亭。 “大姊!”他惊讶道,忙着放下药汁,迅速将窗掩上,阻绝凄冷寒意。“你伤还未好,怎么下床了?关大夫说你需要好好调养的。” 寒江月没有回答,默默地任由弟弟将自己搀扶至床前,喝下他端来的药。 “这是关大夫亲自去城里抓的,咱们运气好,碰上了他到平叔这儿作客。”山碧试着对姊姊说些什么,纵使明白这些云淡风轻的话不会是她所关心。 自从他逃出寒玉庄后,便到了此地。这是寒家在近郊的一处别业,却十分隐密不为人知。住在此的,只有一个受过寒家恩惠的老仆人寒平,以及他的一家人。 那时,老仆人见到负伤的少主及小姐,激动地几乎要跪下。 但自己,必须坚强。 “对了,平叔还说,若你喜欢的话--” “山碧。”寒江月忽然打断,盯住眼前的青年。“我好多了,带我去看看飞光。” 他一怔,下动声色敛下眼帘。“再、再等等吧,陶师兄他……” “你说过他伤得很重,但我想关大夫会治好他的是不是?”寒江月望着他,目光在他脸上看着每个细微的变化,“山碧,你不会骗我的……是不是?” “我……”面对大姊的追问,山碧语塞。是、是,陶大哥好好的等着你。他想告诉她那些她想听的话,可是……愈加信任之后的那种绝望他又怎舍得让她尝? 他不知道那是否叫做锥心,只明白每当深夜时想起那个人,洗尘寰当天那一掌的旧伤便足已让他心悸而快要不能呼吸。 看着姊姊祈求的目光,陶飞光浴血之后平静的脸庞不由得浮上脑海。 “你说啊。”随着小弟的沉默,那些压在心底不愿去想的推断愈来愈明朗,恐惧变得清晰。“山碧!告诉我,他就在别间厢房养着伤,念着要来看我……你说啊!”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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