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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七


  但水仙的侥幸心理并不正确,就在她认为好奇心已被濡足想悄然隐遁回房峙,在空气中扩散的萨克斯风音符却戛然而止,旋即一阵低沉有力的嗓音响起:“你算是偷窥者还是欣赏者?”

  他的语气依旧那么嘲弄。水仙边转身向他边不算平静的说:“大概两者都算吧!我是无意间偷窥,也是无意间欣赏。不过至少你还穿着衣服,而我也只不过是偷窥兼欣赏了你吹奏萨克斯风的英姿,你的损失并不算太惨重,当然,如果你认为这样的损失还是太严重,那你无妨把你的萨克斯风束之高阁,那我保证你将不再有所损失。”

  说完后她想想,马上懊恼起自己的胡言乱语,但令人意外的,庄颐似乎甚觉有趣的说:“听起来,你像是在遗憾我穿着衣服。”

  “我是建议你帮你不想让人偷窥的部分穿上衣服,例如萨克斯风,而不是你!”水仙悻悻的低喃。好像是愈描愈黑了。水仙手抵着额头低吟,并瞪着他挞伐:“你知道吗?你有让人语无伦次的能力。”

  “这点我相信。”他邪气的微笑,“由你身上我可以感受得到,自己这种能力的无与伦比。”

  这还不算是个太坏的开始,至少他对自己绽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,而那笑容──魅力非凡到可谓惊人。

  这又令她警觉到某种令人陷溺的情感正无声无息的在滋长。她晃晃头不自觉的后退一步,她不想信任自己的感觉,但那警讯愈来愈强烈。

  可能吗?她会在新婚的第一天就对眼前这个冷硬如石的男人产生感情?她再次晃一下头,再次后退一步,否定自己的感觉,并想转身逃走。

  逃走!这是个值得深思再深思的字眼!而庄颐,不知是看出了她的迷惘,还是看出了她逃跑的意图,他很快的出声,那声音轻柔的有些反常。“我想为晚餐时的一些话道歉,事实上,我得承认我比你或任何人想象中的更喜欢你的同情。”

  教人惊讶,他会道歉?他的眼中在一瞬间亮出一抹相当诚意的光华,但出现在他刚强唇角那抹似有若无的笑,却又令他变得格外的危险与吸引人。

  “为什么你会喜欢我的同情?”水仙自己感觉份外愚蠢的问。

  “因为,同情在无私的前提下,便是爱。”他回答得极缓慢,且一字不漏的精密。“你在婚礼中说过的!”他强调。

  水仙更糊涂了。“我不认为……你的意思该不会是……你想获得我的……爱?”

  “如果我说‘是’呢?”他的表情相当不羁,那样子就像他只是在开一个试探性的玩笑。

  “不可能!”水仙应答的比自己预期的还要快,庄颐的说法的确吓了她一大跳。

  “是不可能。”他用眼脸略微遮掩了自己眼里跳跃的光芒。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,他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头──令他感觉十二万分的莫名其妙。

  或许,一场冗长的婚礼的确足以弄昏一个男人的神智,再加上她穿着那一身端庄雅洁到与她形象不符的睡衣,真是教人想抓狂。他苦笑的想着,并突然感觉他额际惯性的悸痛又回来了。

  他略显痛苦的重复:“是不可能!”接着他又神情暴躁的说:“但我不得不先跟你谈谈我们婚姻中的某些可能。”

  “什么……可能?”水仙问的好谨慎,她已被他脾气中的不稳定因子搞得像只惊弓鸟了。

  “别把自己绷得像条濒临弹性疲乏的橡皮筋,那令我感觉疲倦。”他让萨克斯风靠在自己身上,举手抚着太阳穴,真的一脸倦意弥漫。

  他实在是恶人先告状,把两人的情绪绷得像条过紧的橡皮圈的人可是他而不是她,他的指控令水仙几乎想不顾一切的吼他一句“莫名其妙”,但他脸上所显现的那股异样惨白及经过压抑的疼痛感,令她不得不抱着护士的直觉与关照的本能问道:“你……是不是人不舒服?”

  缄默良久,他才心不甘情不顠的答:“头痛,车祸的后遗症。”

  他的语气颇严苛,像另一种形式的谴责。水仙又一次被他的说法扎得有点瑟缩,但她旋即鼓起勇气,勇敢的提议做一种实质上的弥补。“我有个小方法,它或许能减缓你的痛苦,只要你愿意让我尝试。”

  “有用吗?”他甚感怀疑。“如果是止痛药等等的,没必要,我多的是。”

  “我保证不是。”她轻柔却肯定的答。

  说着,她迈步离开她固守的、她认为最安全适当的立足点,静静的走向他的轮椅后面,在他还未不及说出任何一句反对话语之前,让手轻轻的触上他紧绷的额及柔软的发。

  指压!她所建议减缓痛苦的方法竟是“指压”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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