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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五


  看出水仙害怕和庄颐单独相处的心态,淑姨以毫不掩饰的同情眼神来回各瞟了正神经紧绷、紧张对峙的两人几眼。“不了!”她摊摊手,带点伤感(或者说鉴鉴的幸灾乐祸?)的幽默说道:“我比较喜欢当个超然的旁观者而不喜欢介入战争,建议你们先填点东西到肚子里吧,喜宴上你们几乎什么都没吃。等吃饱喝足了,你们就可以开始掷铜板决定,你们是要像野蛮人般的捉刀厮杀,或者像文明人般的和平相处?”她朝他们点点头,结语道:“当然,我欣赏后者。”

  话声方歇,淑姨她老人家没有丝毫恋栈的端着托盘走了,留下他们两人无可避免的大眼瞪小眼。

  他真的很英俊。这是直觉就跃入水仙脑海的一个想法。他有极出色的五官,饱满的天庭、挺直的鼻梁、高高的颧骨、漂亮的唇线、性感的下巴,最重要的,他有一双乌黑深刻,藏有太多难为人知思绪的眼睛,而他那身有些模糊怠的雾蓝色T恤,奇异的衬得他的眼更漆黑深邃;他头发全向后梳,仍略显潮湿的一丝不苟黑发,则更奇异的制造出了他的威严。水仙并没有或忘她在这场婚姻里当陪葬的理由,但她就是想不通为什么像庄颐这样一个相貌堂堂、仪表出众的男人,会被注定是个背负残废十字架的人?

  或者,这就是命运?

  而她发觉如果她再毫无节制的盯着他猛瞧,那她相信她接下来该担心的则将是她自己的命运,庄颐正神情古怪的瞪着她古怪神情,这令她不得不端起淑姨为她盛好的茶汤啜饮了一大口,藉以掩饰她的心虚,她勉强咽下并呛咳了起来,庄颐不耐的皱起浓眉,却意外多礼的抽了两张面纸给她,并开启了他们这晚的对话。

  “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。”庄颐嘲弄她的呛咳,也嘲弄自己和雾庄。“欢迎加入黑鉴帝国,亲爱的波斯凤。”

  (注:波斯凤,在希腊神话中一则有关乎“水仙花”的故事中所出现的人物。据说宙斯的兄弟──黑鉴地狱之王爱上了蒂美特的女儿波斯凤,而想带她走时,宙斯创造了水仙花来协助他诱引波斯凤,让他顺利的将她由春日的光辉中带抵黑鉴世界。)

  “你自喻为地狱之王吗?为什么你不比喻自己是纳西萨斯?”水仙凝视他并大胆的挑兴他。

  (注:希腊神话中另一则有关乎水仙花的传说。纳西萨斯是一位俊美少年,他不爱任何一位爱上他的少女,并侮蔑她们对他的爱,后来他爱上自己水中的倒影,并因而憔悴的死亡,他灵魂所躺的地方开出一种清新馥郁的花朵,人们以他名字Narcissus命名,意即水仙花。)

  “我是最不‘自爱’的人,所以我不会因自爱而死亡,何况,我的名字不叫Narcissus或水仙。”他惊讶一个护士会有兴趣去了解希腊神话的典故,但惊讶过后,他故态复萌的调侃她与自己。

  “那我也不叫波斯凤。”她飞快的反驳,并注意到他的用句是“自爱”而非“自恋”。这是不是影射着他个人对事物抱存的心态?水仙不得其解的思索着。

  “你叫黎水仙,一朵绽放在黎明的水仙。”他用筷子夹起一小块上淋酱汁、色泽诱惑的小排骨,仔细的瞪视良久。“可惜,未来将有一大段时间,你会身处在黎明前的黑鉴中。”他大概把那块排骨当成是她,看了看,又一脸胃口缺缺的放下。

  “你很喜欢提醒别人的处境。”水仙又啜了一口茶,眉睫微垂的淡淡说道:“这并不是礼貌的行为。”

  “很多年了,我的字典里一直缺少‘礼貌’这两个字。”他一脸对她的批评漫不在乎。

  “淑姨和你周遭的人宠你了。”

  “不要忘了,这几年我周遭并没有多少人。”他冷峻的瞪她并又一次强调:“何况我说过,我没你那么幸运,活到二十五岁了庄琛还供应你冰淇淋,瞧瞧我的弟弟有多么偏心,他只提供我拳头和铁钉。而铁钉是用碰的,拳头是用打的。”

  水仙差点瑟缩在他严厉的眼光下。她想到淑姨曾在电话中对她提起,庄琛曾两次对他一向敬爱的大哥拳头相向,她的整颗心就紧悬到几乎揪成一团。当时她无法仔细去分析是在着急什么,或者是为两兄弟间的哪一个着急?但此刻她突然有点了解,她担心的是外表较弱势的这一位,然而实际上,他却又是两兄弟中较刚强果断、较有决心的一位。

  他的确果断刚强,虽然他本身正被命运玩弄着,但他依然强悍的想操纵别人的命运。

  而想到自己目前正是被他操控的其中之一,她整个心情就无端的暗淡起来。

  “怎么,又变成一只被猫咬掉舌头的鸟了?”他审视她的表情,无聊的置评。

  “庄琛……真的打你吗?”她毫无胃口的迟疑了半晌问。

  他又恢复深思的样子。“可能,但也有可能我回敬了他,怎样,你会心疼吗?”

  水仙听不懂他模棱两可的说法。她蠢兮兮的答:“当然,你们是兄弟,原本就不该打架,而庄琛他是……”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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