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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一


  第三章

  他不想相信他所看到的!这是庄琛嗡嗡的脑海里唯一留置的念头。

  他几乎无法看出这是怎样的一种状况?是无心的误解?还是有心的背叛?他最最心爱的女人,被他最最亲爱的哥哥,压制在身下?情况真的十分暧昧,太过暧昧了,暧昧的彷如他们已经在地上打滚过千百回。

  这情形原本也是可以解释的,例如,哥哥轮椅没有坐稳,正巧倒往水仙的方向,两个人又因为一时的重心不稳而同时跌倒在地,那甩得远远、被遗忘在墙边上的轮椅,正好是一个极佳的证明。

  可是,总还有难以说明的一部分;他根本无从想象:为什么他亲爱大哥那宽厚的手掌,会亲昵的流连在他挚爱女人的裸露香肩上?而又为什么他挚爱的女人,在接触到他疑问的眼神时,是那般惊惶心虚?彷佛她真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似的。这情况,令他不得不起疑,令他不得不开口盘问:“这究竟是怎么回事?”

  尽可能的,庄琛要求自己表现冷静,但他声调中的不豫,明显到让淑姨不得不忧心忡忡的插嘴进来打圆场:“不就是这么回事嘛,你大哥不小心摔下轮椅,凑巧跌在──呃──黎小姐身上,对不对啊,黎小姐?”

  水仙希望她能回答“对”,但她被困在庄颐深思和庄琛疑惑的眼光中;她想回答,她的喉咙却只能勉强咕哝了一下,不知何言以对?

  她欲言又止的隐讳模样?让庄琛深觉莫名的心慌,他像匹喷气的马般,焦躁的拉长音调问道:“水仙,你怎么说?你不解释吗?”

  这一刻,水仙突然感觉厌烦,她又增加了另一样不懂,不懂为什么今晚的庄琛看起来和平日的庄琛不太相同,平日的他温文冷静慎重,可是今晚的他却毛躁且咄咄逼人,他已摆明着不分青红皂白就定了她的的罪,她怀疑这和雾庄里诡异的空气有关,它使每个人都陷入焦躁不安。

  不过,她还是觉得她有解释的必要,至少,她不能让两兄弟为她睨墙。她好心的想着并大力推着仍紧抵靠在她身上的重量,正想找出空隙来喘口气并“解释”时,那个撒旦的大胆门徒却主动翻身并替代她发言了。

  庄颐用令人佩服的意志力与腕力,痛苦的支撑着自己,翻个身离开她柔软的身躯,半跌躺在坚硬的地板之后,他用另一段教人震惊的言辞,完全的推翻淑姨打圆场的好意。“好弟弟,你认为这真的只是‘凑巧’吗?有哪个男人可能会‘凑巧’到──跌在一个无意于他的女人的腿间呢?”

  庄颐的话不啻是一种恶意的声明,声明此时此刻这种状况的造成并非无心,而是双方共同的意愿,他甚至恶劣到诬陷水仙并不曾抗拒他的让他停留在她……腿间。

  正由地上翻身坐起的水仙,被他大胆的诬蔑言语愣了一下,她脸色雪白、咬牙切齿的谴责:“这是误导,你怎么敢……”

  在地板上坐直上身,庄颐她回以一个嘲弄的笑,那意思就像在对她宣告:没有什么是他不敢的。“何必害臊呢?水仙……”他说得更嘲弄,末两字听起来就像揉了蜜的沙。“至少在短短的二十分钟里,我已品尝过你唇内的芬芳,那是挺怡人的薄荷味。还有你优雅的身躯,美妙的导引了我这个残废了将近十年的男人的亢奋,这的确很令人惊奇,不是吗?当然,短短的二十分钟里,只能做一趟短暂的冒险确实让人意犹未尽,或者等你和我结婚之后,我们可以来上一段长长的探险之旅!”

  他的语气半猥亵、半嘲弄,但他的表情却淡漠的像是他在说的事绝对与情色无关。

  他充满鉴示的话教水仙由脚趾头红上了耳根,而“结婚”这两个字眼,在他的书房里,就像被他有心放置的炸弹一般,平空震乱了众人的心。

  “你说什么?”庄琛走近并半蹲在他哥哥身侧,表情半带不解、半带茫然的问。

  庄颐眼脸微垂,淡淡的说:“即将有一场婚礼,婚礼的男女主角不是庄琛和黎水仙,而是庄颐和黎水仙。”

  是他放置的另一枚炸弹,可是这枚炸弹的威力是把每个人都弄呆了。

  水仙震惊并厌恶于他的大胆无礼,她愈来愈怀疑是他闭塞的生活造成了他的妄想症!她从来就没有和他结婚的意愿,但现在的他犹如一只急于掠夺猎物的饥渴野兽,正无所不用其极的对她设下陷阱,亟欲擒拿她。但悲哀的是,就算她明知道他的居心,她仍像只被压迫得心慌意乱的小动物,根本想不出该如何才能挣出他设下的罗网?

  淑姨也有她的悲哀,这么多年来,她亦父亦母跟在她这个大侄儿身边,照道理说,她应该是最了解他的个性与行事风格的人。她肯定他曾经年轻、热情,且到现在还怀有一颗悲天悯人的良善心,可是他脾气中的那点偏执与捉摸不定,却总教她感觉深深的挫折与束手无策。

  像现在,他大概正在利用他的偏执对待黎水仙,并运用他的捉摸不定执意让他的弟弟对黎水仙死心。

  或许淑姨也并不真的不了解他,正因为“有些”了解,所以此刻她不得不担忧这对原本相亲相爱、相扶持长大的兄弟,会不会为了黎水仙而恶脸相向?

  不过,她的担忧旋即获得了抒解。只见庄琛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,令人惊讶的,他像被搔到笑神经似的笑得前仰后俯,唇角仍漾漾着笑容说:“老小子,你这也算是一种爱情考验吗?如果是,那你将失望的发现,你老弟可不是这么轻易就会被一出牵强造作的戏气跑的,话说回来,你的演技还满逼真的,就可惜稍嫌恶劣了点。”他嘲笑,还深情的让眼睛转往正努力扯正衣服、端整仪容的水仙。

  “你害她受惊吓了!”他温和柔情的说,话是针对哥哥,表情却是指向水仙。

  庄颐扬起唇角苦笑。他的弟弟以为他在开玩笑,但他实在没开玩笑的兴致,现在他只想速战速决掉弟弟对黎水仙的爱情,并将黎水仙永永远远驱逐出弟弟的脑海与生命之外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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