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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五


  血与雪,雪与泪……

  泪,好久没流了,他以为早已干涸,却原来还懂得泉涌。

  泪,早就不该流了,因为没有人会替他拭去。

  他早该忘了笑,也没了泪--从在爱尔兰那个暴风雨夜,他因为饥寒交迫而晕过去开始,从他好不容易逃到美国、却被迫保护他最恨的弟弟开始,从他第一次杀人开始……

  好重好重的罪,好深好深的疲惫--该怎么办?他该怎么办?

  “……寒蝉!”自喉咙逼出的是痛彻灵魂的沙哑吶喊,蔺长风眨眨眼,不明白自己为何从冰寒的梦境里醒觉,出口的会是她的芳名。

  他茫然地躺着,茫然地瞪着天花板,直到蓦地警觉到原来房里还有另一个人影,一个他曾经深深爱过、也深深恨过的男人。

  Gabriel--行飞

  他倏地直起上半身,瞪着胆敢趁他入睡时悄悄潜进他房里的弟弟,“你怎么在这里?”

  对他凌厉的瞪视楚行飞丝毫不以为意,嘴角仍是噙着淡淡笑意,蓝眸闪着类似调皮的璀光。

  “我来通知你,寒蝉醒了。”

  “什么!”蔺长风惊喊一声,立即翻身下床,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白色内裤的结实身躯直逼楚行飞,“她怎样?还好吗?什么时候醒来的?”

  “她很好,刚醒来不久。”看着他这副几乎可以用焦虑来形容的慌乱模样,楚行飞晶亮的蓝眸闪过若有深意的光芒,俊容却不动声色,一面递给他一套干净的休闲服,“穿上衣服。”他淡淡说道,阻止差点就直奔门屝的蔺长风。

  后者步履一凝,纵然有片刻的羞惭,线条分明的脸孔仍是平静无痕,一贯的阴沉无表情。

  他抢过楚行飞手上的休闲服,匆忙套上,动作虽急促,却仍有条不紊,仅花了五秒着装的修长身躯,看来竟该死的优雅。

  楚行飞看着,不禁微微嫉妒,但只一会儿,他便潇洒地耸耸肩,“她身子还很虚弱,小心别刺激了她……”叮咛的言语还来不及追上蔺长风,那如豹的优美身形早离开了他的视界。

  该死的神剑!动作果然惊人的快!

  他想,半懊恼半钦羡。不过话说回来,那家伙干嘛动作那么快呢?虽说他一向拥有“神龙见首不见尾”的美名,可也不必那么匆忙嘛。

  莫非--

  想着,双唇忽地逸出一阵朗笑,蓝眸跟着掠过一道难以形容的复杂辉芒。

  “你怎么……看起来这么憔悴?”

  乍见蔺长风狂风般卷进她房里的身影,寒蝉没有太多惊愕,反倒是美眸在迅速流转过后,黛眉轻轻一颦。

  他没有说话,静静地在床畔一张椅子落坐,星目一瞬也不瞬地瞧着她。

  她一怔,被那两束深沉而意味深长的眸光烫得脸颊一热,心跳也失了速,只得强迫自己深呼吸,视线落定他仿佛好几天没刮胡子的下颔。

  “你没睡好吗?”

  “……我很好。”

  “那怎么看来如此憔悴?”

  “憔悴的人是你!”反驳她的嗓音微微粗鲁,蕴着浓浓不耐,“你受了重伤,又昏迷了好几天,现在脸色看起来该死的苍白!”

  “是吗?”寒蝉涩涩苦笑,她本来面色就偏白,再加上重伤未愈,现在肯定难看得像鬼一般了。她低眉敛眸,直觉地想逃开他打量的目光。

  “要不要吃点什么?”他突如其来地说,语气仍是粗鲁。

  “吃?”她一愣,摇了摇头,“没什么特别想吃的。”

  “胡说!你昏迷了好几天,肚子肯定饿了。”他一面说一面站起身,“我去弄点东西给你吃。”

  “你--”她愕然启唇,还来不及说些什么,就见他旋风似地卷出她的房门外,彷佛逃命似的。

  他就这么怕见到她吗?因为不晓得该对她这个“救命恩人”说些什么?

  一念及此,她幽幽叹息,心脏微微一拧。

  其实也不必特别说些什么的,她无意仗恃自己救了他一命便求他感激,他大可以像从前那样对她。

  他是主子,她是属下,就这么简单而已。

  属下护主,天经地义,他又何必觉得欠她恩情呢?

  她朦胧想着,再度轻声叹息,不一会儿,便见蔺长风捧着个托盘进门,也带进一室食物香气。

  她眨眨眼,不敢置信地瞪着他捧进来的东西--一碗色泽可人的清汤,以及一副白瓷汤匙和碗。

  “这是什么?”

  “用整只鸡熬成的鸡汤。”

  “鸡汤?”愕然望向他,“你熬的?”

  “怎么可能?”他紧紧皱眉,彷佛觉得她问得可笑,“是艳眉准备的。”

  戚艳眉为她熬鸡汤?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?

  寒蝉轻咬下唇,说不清那忽然泛过心头的复杂滋味是什么。

  “吃一点吧。你身子还很虚弱,只能吃这种流质食物--”蔺长风一面低声说道,一面重新在床旁落坐,捧起汤碗,执起汤匙,轻轻舀了一匙,然后小心翼翼地吹着。

  寒蝉瞪着那根试图送进她嘴里的汤匙,“你做什么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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