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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六


  “喂你喝汤。”他淡淡地说。

  她知道。可是--“你为什么要这么做?”

  “难道你可以自己来吗?”

  “我……当然可以……”她微微结巴。

  “你拿不稳碗。”他提醒她,“你手臂上还绑着绷带呢,感觉不到吗?”

  “我--”寒蝉瞪向自己层层包里绷带的胸部与手臂,倏地哑口无言。

  “在你伤没好以前,我都会喂你吃东西,免得你不小心牵动伤口。”他语气淡然,彷佛没什么大不了。

  “可是--”她紧紧咬牙,心海掀起波涛汹涌,得费尽全力才能保持面无表情,“你以前不会这么做的。”

  “那又怎样?”

  “因为我救了你,所以你才这么做吗?”

  他不语,灰眸凝定她,莫测高深。

  怨气袭上心头,“你不需要认为自己欠我什么恩情,我是你的属下,本来就该保护你,受了伤也无所谓,就算死了也没什么,你不需要因为这样就觉得自己欠我什么--”她语气清冷,苍白唇瓣吐出的每一句是责备,也是幽怨,“我也不需要你的同情,懂吗?”

  话毕,她抬眸望向他,分辨他面上神情,可他却仍是毫无表情,且默然不语。

  她不觉焦躁,“你到底懂不懂?”

  他凝定她,良久,“你说完了吗?”

  她深吸一口气,“说完了。”

  “那就喝汤。”他沉沉地说,汤匙再度尝试贴近她的唇,“这是命令。”

  她心一跳,本能地张唇。

  “很好。”待她总算喝下第一匙后,他满意地颔首,手腕一扬,优雅地舀起第二匙。

  于是,她就在他的“命令”下,乖乖喝完了一整碗鸡汤。

  以同样的方式,他“命令”她让他连续喂了好几天,从刚开始的流质食物,到渐渐能吃一些细粥之类的半流质食物,最后她已能和正常人一样进食面、饭,甚至牛肉等固态食物。

  可不论什么食物,都是他一口一口喂她吃下的。

  寒蝉觉得尴尬,从三岁以后,当她可以自己拿稳饭碗进食时,便不曾像这样让人喂过。

  更何况,喂她的人还是她一直视为主子的蔺长风--一个冷漠无情的男人。

  喂食这样的动作实在不适合他,尤其对象还是自己的属下。对他而言,她只是身旁一个忠心耿耿的随从而已,实在不值得他付出这样的关心。

  若是戚艳眉也就罢了,至少那是令他心动的女人,而她呢?

  就因为她救了他一命,所以他对她的态度才会如此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吧?就因为她救了他,他觉得愧疚、不安,才会如此温柔待她--

  他不需要这样的。寒蝉想,黛眉紧颦,这样的温柔不适合他。

  而在她身上的伤逐渐痊愈,戚艳眉与楚行飞相偕离开这栋度假小屋后,两人之间交流的气氛更只有令人窒闷的尴尬。

  他可以整天待在她身边,却难得说上一句话。

  她现在可以下床了,偶尔也会离开自己的卧房,到小屋客厅坐坐,看看书、听听音乐。

  有时,长风也会坚持她到屋外散散步,却只是默然在她身后跟着。

  她不明白,如果陪伴她对他而言是那样一件尴尬的苦差事,他为什么非亲自接下不可?他大可以替她请来特别护士照顾她啊。

  就像之前一样,在她手臂上的绷带还未拆时,其实一直有个特别护士留在这里,负责照顾她一些贴身琐事。

  只是后来,当戚艳眉他们离开了,蔺长风也顺便辞退了特别护士。

  她不解,为什么他要让整间度假小屋只剩下他们两个人?连负责家务的管家也让她休了假!

  她原以为他是怕FBI跟NYPD上门来盘问,有外人在会增加不便。

  可他们早在前几天来过了,而且也已在一阵不得要领地盘问后悻悻然地离去,短期内不可能再来。

  那他究竟在担心什么呢?他究竟是在想些什么?

  寒蝉叹息,眼眸虽一直盯着她最爱的汤姆.克兰西的军事小说,可却完全的心不在焉。

  终于,她忍不住长声叹息。

  “你不舒服吗?”低沉的嗓音乍然响起,差点震落寒蝉手中的小说,她抬眸,望向那个不知何时悄然踅进客厅里的男人。

  他微微蹙眉,灰眸紧盯着她,彷佛试图认清她身体是否有任何不适。

  “我没事。”她摇头。

  “嗯。”他轻轻颔首,在她对面的沙发上落坐,一面拿起她搁在玻璃茶几上的小说,漫不经心地翻阅着。

  她看着他百无聊赖的动作。他明明是对小说毫无兴趣,却还是坚持一页页地浏览。

  何必呢?他可以去做他自己想做的事啊!

  “你不必在这里陪我。”想着,她突如其来一句。

  他没说话,漫应一声,仍是继续翻阅的动作。

  她轻咬樱唇,一阵难耐的焦躁,“你不必在这儿陪我,回纽约去吧。长风集团一定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……”

  “那些自然有人会处理。”

  “什么?”

  “没什么重要的事,不过是一些日常决策,我付那么高的薪水养一群主管,他们总不会连这些也做不好吧?”

  “可是你也不必在这边浪费时间……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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