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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一


  三年前——

  “爷,荼蘼姑娘在作坊昏倒了。”

  原在厅里议事的男人一愣,站了起来。

  “人呢?”

  “已送回房里。”

  闻言,他交代几位管事,“今天就到这里,你们都去忙吧,若有事再行回报便成。”

  “是。”管事们一同应答。

  他未等众人离去,立刻朝后屋走去,边问来通报的管事:“派人请大夫了吗?”

  “请了。”管事垂手跟在他身后。

  铁子正大步穿过七拐八弯的回廊,来到荼蘼所居小院。

  她的房门半敞,丫鬟才刚端了水出来,见到主子亲自过来探看,吓了一跳,差点把水洒了。

  “荼蘼呢?”他手一伸,帮她稳住了水盆。

  小丫鬟死命端着水盆,紧张的结巴道:“在……里头,大……大夫正在替姑娘把脉……”

  他一待她握稳水盆,便松手往门里走去。

  这屋不大,房室皆小,是给孩子住的,他曾要替她换大些的屋舍,但她却坚持要住在这儿,说已经惯了,不愿换。

  就连要配给她的随身丫鬟,她也全数婉拒,只让人每日来打扫。

  她说她非千金,亦非娇客,不让人随身伺候,就算他硬是派人过来,她也不让丫鬟多做杂事。

  起初,知她性子拗,怕她认为丫鬟是他派来监视她的,而觉得不自在,他也就投有勉强。

  他一直以为她终会适应这里,放松心防,但无论他如何做,她却始终不曾松懈过。

  他交代她的事,她从没误过,一次也不曾。

  但她不和人交心,不同任何人闲聊,她来到这里已七年,却无半个知己,也没有可以说话的人。

  她只是沉默的跟在他身边做事,伺侯他、协助他,数年如一日。

  他穿过小厅,走入她房里。

  大夫坐在床榻边,正替她把着脉。

  那个顽固的女人,躺在床上,鹅蛋的小脸,苍白如雪。

  见到他,大夫一愣,收回了把脉的手,和他微微领首。

  “铁爷。”

  “公孙大夫。”他行至床榻边,低问:“她还好吗?”

  公孙大夫起身,微笑安抚道:“还好,荼蘼姑娘只是心火稍旺,气血两虚,大约是这几日没睡好,加上作坊染料的味道太呛人,她才会一时气窒,我开些方子,您让她多歇息两日,服用数帖,自会痊愈。”

  “作坊染料太呛?”有吗?他不觉得啊。

  始终在一旁候着,从染房跟回来帮忙的织娘闻言,上前解释:“荼蘼姑娘嗅觉颇为灵敏,一向不喜染房味道,过去也曾因此感到身体不适。”

  铁子正一怔,脸一沉,低叱:“怎没人和我提过?”

  没见过主子发脾气,织娘吓了一跳,慌忙低下头,结巴了起来:“我……奴……奴婢……我……”

  织娘吓得语不成句,倒是床榻上原本昏厥的人,转醒过来,开了口。

  “回爷的话,是荼蘼不教人说,这只是荼蘼个人问题,忍一忍便过去了,不需大肆宣扬。”

  闻言,铁子正握紧了负在身后的手,额角抽紧。

  她不说话还好,一开口,就让他更恼。

  他转身,只见那女人,已经伸手撑起自己。

  乌黑的长发如瀑垂落,她的外衣已经让人褪去,身上只剩素白单衣,因为她的动作,宽松的单衣微敞,滑下她雪白的肩头,裸露出大半的肌肤。

  想也没想,他立刻上前一步,不着痕迹的挡住身后其他人的视线,开口交代:“子御,送公孙大夫出门,顺便到药行领药。”

  “是。”管事低头应声,伸手请大夫出门:“公孙大夫,这边请。”

  不待两人离开,他已看向那结巴的织娘:“你可以回作坊去了。”

  “是……”织娘松了口气,立刻转身,跟着大夫和管事出门,只差没拔腿狂奔,完全忘了不该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。

  眨眼间,他已将屋里所有人都支开,可眼前的女人,却半点也不惊慌。

  她只是将松脱的单衣拉回肩头,静静坐在床榻上,似是丁点也不在乎若非还有更贴身的亵衣遮掩,她早已让他给看光。

  “你不喜染房味道,为何不和我提?”他直视着她,着恼质问。

  她垂着眼,好半晌,才淡淡道:“那是小事,只是荼蘼个人问题,并不重要。”

  铁子正瞪着她,薄唇一抿,冷然开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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