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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九


  “寒姊姊是不同的,全天下也只有这样一个人,善良、慈悲、又固执……也许在别人眼里她构不上美女的标准,但在我心里,她永远是最好的。”

  吴修瞥眼瞧见欢介柔得像要滴出水来的侧脸,心脏立刻咚咚咚地狂奔不已。

  “我觉得你比她更好。”举袖擦拭滴下来的口水,吴修为他的痴情著迷,也为他注定失恋心疼。

  “像你这种只看外表的人能懂什麽?”欢介轻啐一口。吴修的好“色”差不多已传遍全疫区了,现在他一上街,家有美丽闺女的无不关门闭户,就怕小姐会被他拐走了。

  [看外表有什麽不好?”哦,赏漂亮的花就叫雅事,赏漂亮的人便成了缺德!这是哪门子狗屁不通的道理?

  欢介懒得听他强辩,掀开帘子进了帐篷。

  “寒姊姊,我给你送午餐来了。”

  “哦,欢介,你来得正好。”敖寒站起来朝他招招手。“我这里有些……”话才说了一半,她突然整个人软软地往后栽了下去。

  “寒姊姊——”欢介丢下食笼,便想跑过去接她。

  谷仲臣却比他快了一步,在敖寒倒下前将她楼进了怀里。

  “寒儿,你怎麽了?”他的手才一碰触她的肌肤,血色就自他脸上褪尽。“寒儿!”

  “寒姊姊!”欢介跑近他们的身边。“寒姊姊,你别吓我,你张开眼睛啊!寒姊姊……”摸一把她火红的颊,天哪!居然会烫手?“寒姊姊、寒姊姊……”他快疯了,敖寒居然无端端倒下,怎麽会这样?

  “到底是怎麽回事?”吴修看他们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,一颗心也倏地跳上喉头。

  “你们两个冷静一点啊!她是不是病了?病了就要赶快去请大夫。”

  谷仲臣强拉回不小心迷了路的理智。“我先送她回去,你们去请大夫。”

  “不要!”欢介哭著摇头。“我不要离开寒姊姊身边,我不要……”

  吴修看他哭得可怜,忙道:“我去请大夫,你们两个送她回去休息吧!”说著,他一溜烟跑出了帐篷。

  加入义诊行列的大夫来来去去,就没人瞧得出敖寒所患何病?

  吴修本来还想往外多请几位大夫来,但这里还属疫区,隔离解令未下前,人员是管进不管出,因此不论他们出了多高的诊疗费,爱惜生命的大夫还是不愿轻易涉险。

  一群人只能束手无策望著已躺在床上昏迷了一天二夜的敖寒。

  “寒姊姊,寒姊姊……”欢介哭得嗓子都哑了,无法接受,敖寒居然会病人膏盲的事实。

  “欢介,别哭了。”吴修伸手拍拍欢介的背,瞧他已经哭了一日夜,再哭下去,他怕这回得办两件丧事,而不是一件了。

  “寒姊姊如果死了,我也不要活了,呜……”欢介摇摇头,抽泣著。

  “闭嘴!”谷仲臣突然大喝一声。“谁说她会死?我不会让她死的!”他眼眶中满红丝,心头塞满悔恨。

  出生“百草堂”,传继神医之名的本应是他,奈何他自小就对医术没有兴趣,父亲帮人看病时,他就跑出云玩;此刻才感觉到自己的无力,如果……如果当年他肯用一点心就好了,刀子不致束手无策,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女人躺在床上受苦。

  “寒儿,你告诉我,我该怎么做才能救你?”痛楚啃啮着谷仲臣的心,愤怒的一拳在地上击出一个贺形窟窿;他恨不能替她受苦。

  吴修看帐篷里,唯二有接触过医道的两个人都惊慌了,只放着病人在床上等死也不是办法,遂提议道:“那个……仲臣啊!新送来的援助药材里有支不错的老山参,你想我们先拿它来吊着嫂子的命,然后再慢慢找大夫给她治病如何?”

  “有这种药吗?”谷仲臣眼睛一亮。“放在哪里?”

  “我把它拿来了。”吴修自怀里抽出一个锦盒。

  谷仲臣打开盒子,一阵淡雅的参气随之飘扬了出来,红色丝布上躺了支纹路鲜明的老形老参,目测大概有百年了吧。

  欢介凑过去望了老山参一眼。“这是难得一见的长白老山参,吊病危之人的阳气极具功效。”

  “那就赶快切了给嫂子服下啊!”吴修说道。

  “给我。”欢介拿过锦盒,取出怀中的小刀,俐落地将一条掌大的山参切成薄片。

  谷仲臣立刻取了一片放进敖寒舌下,心里不断祈祷,只愿这山参有效,能救回心上人一命。

  未料山参才入口,床上的敖寒立刻痛苦地呻吟起来。

  “这是怎麽一回事?”谷仲臣焦急地转头问欢介。[那参不会有假吧?”

  欢介摇摇头,原就苍白的脸愈加青绿得惨不忍睹。“我不知道,这真的是难得一见的长白老山参啊!我不会看错的。”他还拿出银针测试一下山参,针头并未变黑,表示参中无毒,可为什麽敖寒一服下参药就变得如此痛苦?

  “呃……啊!”床上的敖寒惨嚎一声,突然呕出一大口鲜血。

  “寒姊姊——”欢介掩口惊呼,怎麽也没想到一片参竟会引得敖寒的病情急速加剧。

  谷仲臣当机立断跳上床去,扶起敖寒,双手抵住她的背心穴,真气不断地传输过她体内。

  时间如流水,不间断地逝去。盏茶过后,谷仲巨额上浮起一滴滴冷汗,他嘴唇也由原来的红润褪变成凄惨的青紫。但敖寒呕血的情形并未改善,甚且,她的五官渐渐渗出血丝。

  “仲臣、仲臣,停止吧!你这样不仅救不了她,可能连你都要性命不保啊!”吴修真怕他耗尽全身的功力,弄到走火入魔而亡的地步。

  “走开!”谷仲臣不理会他的警告,反而将敖寒转了个身,双手紧贴她的乳根穴,加紧催逼体内真气,以直接保护她心脉的做法,意欲保住她的命。

  想不到他的努力却让她张口喷出了一道血箭,原来还留有三分力的身子也软软地瘫了下来。

  “寒儿!”怕她这一倒会摔伤,他来不及收功就伸直手臂将她授进怀里。

  “寒姊姊!”欢介身子重重摇晃一下,未料一片参竟会害了敖寒的命,一时间,绝望、无助两相交逼下,他取出了怀中的小刀。“寒姊姊,你死了,我也不要活啦,黄泉路我陪你一道走……”说著,他竟将锋刃转向了胸口。

  “欢介!”没想到这少年如此偏激,吴修被他吓得心脏差点停摆。

  啪!谷仲臣却抢过来,伸手一巴掌甩得他飞撞上墙,小刀也跟著脱手,身子软软倒在地上。

  “你就只会学娘儿们一哭二闹三上吊吗?敖寒收你干什麽?你好歹也跟她学了六年医术,你到底都学了些什麽?”

  在没有任何外援的情况下,如果连自己人都不抱希望,敖寒就真的没救了。谷仲臣不愿放弃希望,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,他就不肯认输。

  “寒儿!”施力过多,就连谷仲臣结实的身躯也显得虚弱,但他还是拖著颠跛的脚步回到床铺旁,大掌心疼地抚著她憔悴的脸蛋。“你一定要振作,我还没跟你道歉,还没跟你赔礼呢!你怎麽能死?寒儿、寒儿……我要重新娶你为妻,你这一辈子都是我谷仲臣的妻子,求求你,千万别死……”

  “欢介。”吴修走过去扶起他。[别怪仲臣,他不是故意要打你的。”

  欢介摇摇头,嘴角挂著一条血渍,脸颊又痛又辣,谷仲臣那一掌真的使尽了全力。

  “好痛!”抚著伤处,他抽泣了声。

  “我去拿些冷水给你敷一敷,待会儿就不痛了。”瞧他五官都被打变形了,吴修还真觉得不舍;虽然欢介是该打,他太不爱惜自己的生命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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