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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十八


  “呵,谢谢你,”风荷欣喜地叫道,情不自禁地踞起脚尖。在亦寒的唇上轻轻一吻。

  亦寒搂紧了她,不让她的唇离开,这可是风荷第一次主动给他的吻呀。

  好久,两人紧贴着的身子才分开,亦寒轻轻抚着风荷那愈益显得娇红温润的双唇,深情地说:

  “你的吻就像你本人,甜蜜、温柔、纯情,我要你永远不变!”

  当风荷从楼上下来,走进客厅时,天天与女儿见面的伯奇夫妇,也不禁眼睛一亮,心中骄傲地暗赞道:好漂亮的姑娘!

  风荷今天穿一条高领装袖的薄呢长裙,玫瑰和浅灰细格的衣料,领子和袖口镶着黑呢子的饰边,系着宽宽的黑色腰带。那瀑布似的长发自然地披散在肩后,清雅而飘逸。再加上俏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,使她平添一种动人的风韵。

  风荷刚在桌旁坐下,阿英就端来了早餐。

  叶太太见风荷只喝了杯牛奶,放在面前的面包、鸡蛋。香肠连碰都没碰,就要推开椅子起身,忙关切地问:

  “怎么只吃那么点儿?”

  “亦寒不是说好九点来接你吗?现在还早,别着急么,”伯奇微笑着说。

  “谁说我着急了?人家吃饱了么!”风荷的脸微微一红,就像涂了层淡淡的胭脂。

  叶太太放下牛奶杯,说:“风荷,你坐下,妈有话问你。”

  风荷重又坐下,亮晶晶的眼睛凝视着母亲,等着她开口。

  “风荷,亦寒准备什么时候正式来向我们谈你俩的事?”叶太太把近来终日盘旋在她心头的问题一下提了出来。

  “妈妈,看你!我们俩还没……”风荷的脸更红了,她不知说什么好。

  “你妈妈等不及了,早想认这个宝贝女婿嘤!”伯奇不知是揶揄妻子,还是揶揄女儿,喜孜孜地说。

  自从伯奇夫妇知道了女儿与夏亦寒的恋情后,他们都非常高兴。夫妻俩从心底里认为,亦寒是风荷最理想的丈夫。亦寒的成熟,亦寒的事业,以及他对人对事的认真、严肃、负责,都早已给伯奇夫妇留下极深极好的印象。

  虽然每每念及远在异国他乡、孓然一身的令超时,伯奇夫妇总感惆怅,但他们不能不客观、公正地对自己说,亦寒比令超更适合风荷。他们期盼着在亦寒的帮助下,风荷的痼疾终有一天能彻底治愈。

  风荷早看出爸爸妈妈都喜欢亦寒,赞同他们之间的关系,但是,她没想到,今天他们会当面提出这个问题,而且讲得如此直截了当。这不禁使她有点不知所措了。

  幸而这时阿英走了进来,笑着说:

  “小姐,夏先生来接你了,汽车就等在门外。”

  风荷又羞又喜地从桌旁跳起,抓过阿英早给她准备好的黑呢大衣和小提包,向伯奇夫妇调皮地眨眼一笑,就跑出门去了。

  石板砌成的台阶,方砖铺成的小路穿过一个天井。小路两侧的泥地里,长着低矮的小草,其中夹杂着几丛浅黄色、淡紫色的野花,给人一种寂静荒凉的野趣。

  一株梧桐拔地而起。它显然有年头了,树干又粗又高,树身斑驳,长着些苍绿的苔藓。可以想象,夏天的时候它一定枝叶繁茂,而此刻,那些肥大的树叶已被深秋阵阵寒风吹落下来,在庭院里积成薄薄的一层,脚踩上去,发出簌簌的响声。

  这真是一个远离尘嚣的优美环境,无论是修道、念经或者读书,都是个好去处。没想到亦寒还有这么好的一个别墅、一个乐园。

  “风荷,你在看什么?”

  身后响起了亦寒的话语声。

  风荷没有回头。她仍在凝望那株梧桐。她奇怪,那个雷雨之夜,来到这里时,竟完全没注意到它。

  亦寒走过来,轻轻搂住她的肩:“你喜欢梧桐树?”

  风荷点点头,用手指轻轻摩挲着青褐色的树干。在她那纤秀白皙的手指衬托下,更显得梧桐树干的结结疤疤,粗糙不平。

  “这棵树有多老?”风荷间亦寒,又像是自问。

  “我也说不清,反正比我俩年岁大。”亦寒说,“而且,我不知道它是否曾年轻过,从我看到它时,它就是这模样。”

  两个人不再说话,默默地看着这棵树。

  一阵风吹过,风荷轻轻地哆嗦了一下。

  “走,进屋去。去喝点儿我刚煮好的热咖啡。”

  亦寒拥着风荷进了屋。

  还是那间有壁炉的宽大客厅,只是没象那天晚上生着炉火。亦寒和风荷对坐在沙发里,慢慢地啜着咖啡。

  来这儿的路上,在汽车里,风荷兴高采烈,活泼得像个喜鹊。叽叽喳喳,又说又笑,亦寒能陪她整整一天,而且是带她去老宅,这是她早就向往的事。

  但是,走进这宅第以后,她却渐渐沉默了。她的思绪仿佛在空中飘浮着。

  她带着一种沉思默想的神情,浏览着、观赏着这里的一切,不断发现着上次来时所没有注意到的景和物。

  她的眉头竟微微打起结来,眼睛里满是惊讶,嘴角却挂着淡淡的不易觉察因而颇具神秘意味的笑。

  风荷仿佛想得很多,又仿佛什么也没想,然而不经意中,却似乎有一股莫名的伤感,频频向心头袭来。

  亦寒凝视着风荷,她那清澈如水的双目,此刻好像蒙上了一层轻纱,显得朦胧而迷离。他能感到,风荷正被一层淡淡的忧郁笼罩着,这使她比任何时候都美。

  也许是因为再过两天我就要去广州,我们要暂时离别的缘故吧,亦寒想。

  他把咖啡杯往面前的茶几上一放,头往后一仰,伸开双臂,瘫在沙发上,大着舌头,含糊不清地说:

  “哦,我醉了!”

  这突然发出的声音,使风荷吓了一跳。先是惊愕的目光从远处收回,然后思想也集中到面前亦寒的身上,她的脸上顿时绽开了一个甜笑。

  “骗人!这是咖啡,不是酒,怎么会醉?”

  “非得喝酒才醉?只要看着你,我就不饮自醉了!”

  亦寒明明在强词夺理,可偏偏还大着舌头说话,就像真

  的喝醉了。

  风荷被他逗得咯咯地笑起来。

  “快过来,拉我起来!”

  风荷听话地走过去。她的手刚搭上亦寒的手掌,就被亦寒一把拉住,禁不住尖叫着倒在他怀里。

  他们从未如此长久地吻过,从未如此长久地拥抱过。

  时间静悄悄地流逝,仁慈地守护着这一对被爱情灼烧得遍体火热的青年。

  不知过了多久,直到亦寒自信他的抚慰已融化了风荷心头的那缕伤感,才把她松开。

  “真会闹!”风荷羞红着脸,整了整弄乱的头发,呢声说:“现在该带我去看看你的那些藏书了吧。”

  经过亦寒的改装,楼下除客厅、厨房,以及一间大而舒适的书房外,其余的房间都成了藏书室。

  亦寒在书房里安了一张床,有时在这儿看书晚了,就睡在书房里,所以书房也就是他的卧室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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