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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不可能。”这牛皮吹得太大了。他心里算着,她今年十八,三年前不过十五。一般十五岁少年顶多能帮大人赶赶牛、种种田,这已经算能干。十五岁当酿酒大酋?!笑坏人了。

  “我知道现在不管我说什么您都不会信。”她叹口气。“这样吧,等您用过膳,我带您到酒窖一趟,您可以亲自瞧瞧,看我是不是在说谎。”

  正合他意。他点头说:“好,就让我亲眼瞧瞧,到底是不是我错估了你。”

  说罢,他又啜了一口“春莺啭”。他到现在还是不愿意相信,这酒真是她酿出来的。不可能!她才不过十八岁——不,这无关她几岁,而是她是女人!她是个女人!

  他想,这事要是真的,他真要跳进漓江好好洗一洗眼睛了。

  他相信自己不会看走眼——女人除了掉眼泪之外,不可能办得成事,何况还是这么甘美圆润的酒!

  每多喝一口,他越是可以理解时大哥为何取叫“春莺啭”——喝这酒之后,真给人一种欲引吭高歌的感动。

  他想,若骚人墨客封桂花酒是“瑞露”,那么春莺啭,就该叫“仙露”了。

  他不相信眼前顶尖绝妙的佳酿是眼前小姑娘酿造出来的。不可能,一定是哪儿搞错了!

  可用过膳后,当他踏进酒窖,亲眼见她熟稔地包起包巾,而后走到蒸米的大蒸笼前,捻了一坨米进嘴咀嚼,那神态,还有酿工们注视她的眼神,在在证明,她真的是这酒窖的领头。

  “小姐,怎么样?”一名年逾四十的中年汉子发问。

  宁独斋认出他来。他正是之前的酒窖大酋,时勉都喊他江叔。

  “今天的米感觉比较硬,得多蒸一刻。”她拿起布巾擦去手上米粒,面向大伙儿说道:“跟各位介绍,你们应当还记得,这位是六年前来过的四爷。”

  “当然记得。”江叔认出他来。“四爷一点也没变,还是跟以前一样那么俊逸过人!”

  “江叔还不是跟从前一样健朗。”宁独斋笑望众人,酒窖的酿工汰换不多,看来看去,几乎全是熟面孔。

  “哪的事,您瞧我,早从黑发变白发了——”江叔一拍脑袋。“四爷是过来祭拜少爷的?”

  “都有。”宁独斋抬眼环视半嵌在山洞里的窖房,怀念地嗅着弥漫整室的醪香。“时大哥的事我知道得太晚了,想说亲自走个一趟,看有没有什么忙可以帮。”

  江叔连连点头。“四爷有这份心,少爷在天之灵一定很感动。”

  宁独斋苦笑一阵,对于时大哥的早逝,他心底多少留着遗憾。要是他再早一点知道就好了,说不定他能帮上的忙会更多。

  现在不是缅怀过往的时候——他吐口气。“刚听你们家小姐说,江叔已不是窖里的大酋?”

  没料到他会这么直白地问话,时恬儿跟江叔表情都有些惊讶。

  两人互望一眼,时恬儿知趣退开。

  “我窖里还有事,江叔,麻烦您招呼四爷。”

  “当然。”江叔望着宁独斋微笑。“真的是好久不见。这六年来,少爷常在我们面前说起您。”

  宁独斋点点头,心思却不在江叔的话上。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,话头明明是自个儿提起,可当江叔想说时,他整副心神却黏在时恬儿背影上。

  说也奇怪,向来不在意女人的他,硬是无法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。站在酒窖里的她,看起来无比神采飞扬,整个人像在发光一样。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女人。

  而且,她今年才十八。

  恍恍惚惚地,他回忆起自己十八岁时在做些什么——他常待在灶房跟掌柜争吵,还缠着二师兄过招,老被师父叨念要多熟悉各家饭馆的优缺,还有各地盛产的食材——他的十八岁同样不轻松,但就没她那么神采奕奕。

  他忍不住想,至亲哥哥的死,难道不会在她心里留下些许阴影?

  江叔一瞟他侧脸,又看看自家小姐,原本开启的嘴巴又立刻闭上。

  这时的时恬儿正拿着杓子尝醪,两人都听见她说:“恐怕还得等上一天。”

  直到她纤丽的身影消失在窖底,江叔才又说话。“小姐是我们酒窖的瑰宝,堪称是百年一遇的酿酒高手。”

  宁独斋回头看着江叔,表情掺杂着不信与疑惑。

  “难以置信。”他摇摇头。并不认可江叔的话,因为不合常理。一个才十八岁的姑娘,说难听点,他吃下的盐巴都比她吃过的米多,她会有多大能耐?

  江叔唇角一勾。“几年前,我跟少爷初听小姐的意见,我们也都以为她一个小丫头懂什么,可事后发现,我们错了。小姐十五岁那年,少爷给了小姐一批米跟几个缸子,教小姐别老是说,要就酿出足以服人的酒。整整三个月,从洗米蒸米到酿造,小姐全不假手他人。开头我们还当笑话看,可当粗酒滤出来那一天,被笑话的反而是我们!”

  “酿得很好?”宁独斋问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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