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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四


  夏原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,说:“不好意思,我就是那个鬼,还是个饿死鬼,善哉,善哉。”还双手合十,行了个礼。韩张吓一跳,问:“你是?”夏原笑:“我就是跟何如初同学吃饭的鬼。”

  何如初忙说:“你别听他贫,他叫夏原,跟我同班。哎,我说又不是周末,你找我干吗啊?有事吗?”韩张哼道:“没事不能来找你啊,喏——”他指着警卫处的几大塑料袋说:“给你改善生活来了。”她吃惊,瞪大眼问:“这么多?难道都不要钱的吗?”

  不等韩张回答,夏原接口:“这还用问,抢超市呗。”韩张摇头道:“抢超市算什么啊?我抢银行去了。昨天晚上夜黑风高……”何如初听他们俩一来一去地贫嘴就头疼,忙打断说:“行了行了,提着走吧。”又问,“你怎么坐警卫室里啊?我还以为你干什么坏事了,吓一跳。”韩张笑道:“我等人等烦了,那保安守门也守烦了,我们俩于是侃大山,先是在外边站着侃,后来干脆到里边坐着侃。”

  何如初讽刺他:“你可真有本事啊,什么人都能搭讪。”他连忙说:“过奖,过奖。”夏原凑热闹说:“你应该说‘不敢当,不敢当,革命尚未成功,同志还需努力’。”两人说得越来越投机。韩张自愧不如,“兄弟,我已经够能侃的了,没想到您比我还能侃,简直可以跟《九品芝麻官》里的周星驰比,能说得翻江倒海、风云变色、生死颠倒。”夏原连忙谦让。

  何如初皱眉说:“韩张,不是我提醒你,夏原就是一潭黑水,你最好别跟他凑一块儿,近墨者黑。”夏原忙抗议,振振有词地说:“何如初,今儿我告诉你一个真理,天下的男人都是黑的。”何如初简直无话可说,只好说:“你们聊吧,我回去了。”

  韩张叫住她:“我提着这么多东西千辛万苦来找你,你就这么撇下我头也不回地走了?”夏原知道他们有话说,拍着他的肩说:“哥们儿,回头咱们喝酒去啊。”韩张连忙点头,目送他离去。

  何如初放好东西下来,登了记,带他到会客室坐,还不忘问:“你真跟夏原去喝酒啊?”韩张喝了口水,说:“开玩笑你也当真。”她还不相信,“可是你们刚才说的就跟真的似的。”韩张大手一挥,“这是我们男人的事,你别管。”何如初嘲笑说:“男人?毛还没长齐呢!”

  韩张猛地站起来,一手抱住她的腰,把她轻轻松松抱起来,挑眉说:“说谁毛还没长齐呢?小丫头片子,嗯?”何如初吓死了,连忙跳下来,死命捶他,“疯了你!吃错药了!”韩张犹嘻嘻笑着,“小腰挺细的啊。”

  何如初变了脸色,指着他鼻子说:“韩张,你要是再敢动手动脚,马上给我滚!”韩张收起玩笑样,忙说:“怎么突然生气了?以前不也常常闹着玩吗?”她转过头去,愤愤地说:“以前是以前,那是小时候,现在不一样了,都这么大,叫人家看见,该说闲话了!”韩张满不在乎地说:“说就说吧。嘴长在人家身上,你管得了?”

  她还在生气,“刚才把我的魂儿都吓出来了。”韩张见她脸色确实不好,估计是吓坏了,连忙保证:“好好好,以后再也不这样了。”可没过一会儿,又说,“不抱不知道,一抱吓一跳,没想到我一只手就能把你提起来。你怎么这么轻?还没我书包重。”

  她没好气地说:“我重不重要你管吗?以后你要再敢这样,我就不跟你说话了!”韩张纳闷她今天怎么这么生气。如果她说不理人,当真可以说到做到的,以前他就领教过——小时候,有一次他惹她生气了,直过了半年她才肯理他。想到这里,韩张连忙笑着说:“我的意思是,你吃好点儿,别跟林黛玉似的,三天一小病,五天一大病。给你带吃的你还骂我,真是狗咬吕洞宾——不识好人心。”她闷闷地点头,说知道了,问他还有事吗?

  韩张见惹恼了她,居然在赶人了,自嘲道:“算了,我今天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,谁叫我不识相呢?”把何如初说得有点儿惭愧了,于是她说:“这周五晚上你来吧,天气变冷了,正好请你吃火锅去。”韩张点头,说:“这还像句人话。刚才那样儿,再热的心也让你说凉了。”她哼了声,说他自作自受。两人又斗了一会儿嘴,这才散了。

  第二十四章 各有心思

  钟越便说:“她不能再喝了,我替她喝吧。”说得满屋子的人都看着他们,表情不一,各有所思。

  转眼就到了周末下午,何如初思来想去,既然请了韩张,照理说也该请钟越。先不说自己的私心,单说以前,她、钟越、韩张、林丹云四个人便常常在一起玩闹。现在林丹云去广州读音乐系去了,不在一个城市,但是他们三个还能凑在一起,吃顿饭也是应该的,于是何如初决定去找钟越。走在路上,何如初想,虽然住在清华大学里,可这么久了还没好好看看校园呢,就当是观光游览好了。穿过著名的“清华园”,她慢慢溜达着,来到了男生的住宿区。

  何如初站在电话亭里给钟越打电话,他宿舍的人说他不在宿舍,在学生会开会。问他什么时候回来,对方说不知道,有可能晚上才回来睡觉。那人说:“你若有急事找他,还不如直接上学生会办公室找去呢。”还告诉她学生会办公室的具体位置。她想了想,决定还是走一趟吧。

  问了好几个人,何如初才找对方向,只得感叹,清华大学真是大啊。她一个小时后才找到学生会办公室,心想,过了这么久,也不知道会开完了没。推了推,门关得死死的,侧耳听了听,也没见有动静。不知道该不该敲门,正犹豫时,门忽然从里打开来。一个戴眼镜男生走出来,见了她,问:“你是哪个部门的?现在才来?”

  她忙说自己是来找人的。他问找谁?她迟疑了下,说:“不知道钟越在不在?”那人深深打量了她两眼,说:“在,进去吧。”她摇头不肯进。他便说:“没事儿,会开完了,大家差不多都走了。只有他和几个人还在忙。”说着冲里头喊,“钟越,外面有人找!”说完就走了。

  钟越答应一声,却迟迟没出来。她推门进去,一眼就见他和一女生趴在桌上低头讨论什么,听得女生柔声说:“你看这样,把色彩画亮点儿,宣传效果更明显,怎么样?”钟越点头称是。两人靠在一起,耳鬓厮磨的样子。她乍看之下,一心后悔自己来错了。

  何如初刚转身想离开,钟越已经发现了她,他对她的到来又惊又喜,连声招呼她坐下,笑着说:“怎么找到这儿来了?有什么事?”那女生抬起头,何如初才看清楚原来她是范里,正笑着跟她打招呼。何如初客气地点头,神情突然变得有些拘谨。她想,范里长得实在太漂亮了。

  钟越拿起椅子上的大衣,对范里说:“外联部宣传画的事我们等会儿再讨论,我先出去一下。”范里点头,“那行,我等你来再说。”钟越领着何如初下楼,问:“外边冷不冷?”她说风有点儿大。钟越盯着她瞧,“你脸都冻红了。我们别出去了,找个没人的教室坐下说话吧。”

  他们来到一个办公室前,钟越开了门,笑着对何如初说:“这是我们外联部的办公室,虽然有点儿乱,但是里面很暖和。”进了屋子,又给她倒了杯热茶。

  钟越看了看外面,说:“冬天天黑得早,你在这里吃了晚饭,我再送你回去。”何如初连忙说:“不用不用。”他以为她嫌麻烦,开玩笑说:“别看是在学校里,晚上你一个人走也不安全呢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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