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昭正与江嘉说话间,一名女官行了进来,行礼道:“皇上,廉王殿下与王妃来了。”
“哦。”明昭应了一声,道:“叫他们进来罢。”
“是。”那女官领命出去。不多时,三皇子廉王君绍仪并同王妃安素华便并肩行了进来。说起廉王妃安素华,倒和江嘉扯得上亲戚关系,论辈分,这位王妃还得叫江嘉一声姐夫。不过论身份地位,江嘉是不论如何也不敢受她这一声称呼的。
“儿臣给母皇请安。”二人并肩行到明昭面前,给明昭见礼,坐在一侧的江嘉也早在君绍仪和安素华踏入清思殿之时,起身侍立。
明昭见二人行来,心中甚是欢喜,抬手笑道:“不用这么多礼数了,起来罢。”
“是。”二人领命而起。江嘉则踏前一步,行礼如仪:“臣浙东观察使江嘉见过廉王、王妃殿下。”
君绍仪微微一点头,温文有礼,道:“江大人好。”王妃安素华也回了半礼,却笑道:“几年未见姐夫了,不知姐姐可还好。”
“谢王妃挂念。”江嘉道:“内子也是十分挂念王妃的,王妃出嫁,内子本想赶回来,却因事而未能成行,她心中也懊恼了许久。”
“姐姐果然还是挂念我的。”安素华眼圈略略有些泛红,安影嫁与江嘉之时她年岁虽然尚小,但与安影的姊妹之情,却是极深的,因此堪堪说了两句,便触动了情肠。君绍仪知她心意,轻轻的拍了拍她手,示意她不必难过。明昭在上位也见得极是清楚,道:“素华姊妹情深,仪儿……”
“儿臣在。”君绍仪慌忙应道。
“今天下午你陪素华出宫,让她们姊妹见上一见,说说话。或者,宣进来见也是好的。”明昭见安素华情态,却不知怎么想起了自己这几个勾心斗角的儿女,暗暗的叹了口气。
“是。”君绍仪应了,又道:“儿臣和素华请见,本是想讨母皇的恩旨的,却没想到还不用讨,母皇的恩旨便下了。”安素华则盈盈一拜,道:“儿臣叩谢母皇。”
“起来起来。”明昭笑着抬手道:“都起来,看座。江卿,你也坐。”说了又招安素华近前,持了她手笑道:“这有什么好谢的,骨肉相见乃是天经地义,你和你姐姐现在虽然身份不同,却也还是姐妹,有什么见不得还要巴巴的来跟朕请旨。”
安素华这几日随着君绍仪在大明宫侍奉明昭,极得明昭喜爱,听了明昭这话,却只腼腆笑着。江嘉看了却心惊不已,没想到当今对自己这个小姨如此喜爱,难道是爱屋及乌,那三皇子。正胡思乱想间又听明昭吩咐道:“朕还要和江卿议些政事,素华你先去临风阁告诉你父王,说朕议了事便过去与你们一起用午膳,你也不必再过来就在那等着朕。”
“是。”安素华应了一声,君绍仪亦起身道:“儿臣和素华一起去罢,不打扰母皇议政事了。”
明昭却没有应这个请求,只是道:“仪儿你先坐着,朕等下还要问你的差使呢——便不问,身为皇子,多多参知些政务也是好的。”
君绍仪望了一眼明昭,眼中闪过疑惑神色,应道:“儿臣尊旨。”安素华知这里已不是自己呆的地方,当即盈盈起身,道:“儿臣告退。”施了一礼便转身离去。
“江卿。”见安素华离去,明昭又把话题转到政务上,道:“方才咱们是说到盐政来了罢。你做得不错,盐政之弊,不在于那些靠苦力贩卖私盐养家糊口的斗升小民,而在那些大盐枭身上。关于如何处置这些大盐枭,卿家可有什么良策否。”
“回皇上。”江嘉在心中斟酌着字句,道:“这等盐枭,往往是手眼通天的人物,关系人脉是极深的,要处置一两个,关键在于一个快字。不给其翻身之机,快刀斩乱麻,让他的关系人脉无用。可是要彻底根治,请皇上明鉴,臣实无这等能耐。”
明昭看着眼前的这个浙东观察使,却是越看越喜爱,有才干,知进退,不卤莽妄为,懂大局。这等人才要是卷入储位斗争之中,着实太可惜了。而且身份也有些可疑……想到这里,明昭心头却突然一阵明悟,既然是人才,能为自己用便好,自己堂堂天子何须如市井小民一般探人私隐,是男子也罢,是女子也罢,又有什么分别。想通了这一点,明昭也不再刻意想江嘉到底是男是女,只是微笑道:“朕调你入京,为翰林学士如何。”
翰林学士向来有内相之称,位虽不高,权却是极重的。明昭这么说,便是想提拔江嘉。若是寻常人,自当高高兴兴的谢主隆恩,可是江嘉却拒绝道:“臣之长处在于民政,而不在文章。皇上委臣以翰林学士,是对臣的提拔,可是臣深知自己能力有限,不堪为皇上所用,请皇上收回成命。臣愿继续为浙东观察使,为皇上治好浙东一地,皇上若是不许,臣愿去岭南,在蛮荒之地为皇上治出一个物鹄民丰的岭南道来。”
“朕不过是说说而已。”明昭道:“浙东一地,既是产盐之地,运河又自其而发,单是盐政漕运两件事,就够麻烦了,虽然有盐道转运使和漕运使,但是这个观察使也是少不了的。仪儿,你说是不是。”
君绍仪坐在椅上,静静听着,并不出声,明昭突然一问,他思酎片刻,道:“母皇说得极是,儿臣这两年虽不管政务,但是前时在政事参知政事之时也知道这个观察使的重要。盐政乃是国家税收极重要的一部分,而漕运则关系关中命脉。这两件,都是一等一的大事,丝毫懈怠不得的。”
“嗯。说得不差。”明昭觉得是时候敲打一下江嘉了:“既然如此,卿家便继续任浙东节度使,至于卿所上奏折,朕明日发政事堂让他们商议个条陈出来去办,漕运交给工部和河道巡查使张宝南共办便是,至于这废租庸调,以银粮而代的事,须一位皇子或是公主来主持方好。卿认为朕的几个皇子女,谁能担当此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