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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六


  王子韶 子韶殆钻营奔竞之徒,荆公初引为制置条例司属官,擢监察御史里行,然旋罢黜知上元县,殆荆公自知其误欤?

  吴居厚 居厚虽非荆公所拔用,然录其功以迁擢者也。初为武安节度推官,奉行新法尽力,核闲田以计给梅山瑶,计劳,得大理丞,补司农属,其后提举河北常平,增损役法五十一条,史称其精心计,笼络钩稽,收羡息钱数百万。又言其就莱芜利国二冶自铸钱,岁得十万缗。元祐时治其罪,绍圣间,为江淮发运使疏支家河通漕,楚海之间赖其利,崇宁间为相云。

  史称其在政地久,无显赫恶,而一时聚敛,推为称首。

  今以本传所指为罪状者按之,其核闲田以给瑶民,极得招抚之道。就冶铸钱,以润泽一国之金融界,国与民两受其赐。若其疏河通漕,则史亦称之矣。是皆不足以云掊克,独其岁收羡息钱数百万,果为损下益上乎?抑为办理得宜,自然至之乎?今日无从臆断,为功为罪盖未可论定也。然以史家恶之之甚,然犹称其无显赫恶,则其人为能知自爱者可知矣。既知自爱,而理财之才复如此,则荆公拔识之于小吏之中,亦非为过矣。

  张商英 唐垌言张商英为安石鹰犬,而近儒颜习斋亦言商英善理财,比诸薛向,不知习所斋据何书。考诸宋史本传,则商英以面折章,为所敬礼,归而荐诸荆公。(此亦章不可及处)因得召对,擢监察御史,旋出之于外,终熙宁世未尝大用。其果为荆公所甚倚重者与否,不可深考。哲宗亲政,商英上疏严劾元祐大臣,故当时所谓士君子者,恶之特甚。徽宗崇宁初,蔡京相,商英又劾京身为辅相,志在逢君。京衔之,编入元祐党籍。大观四年,代京为相,谓京虽言绍述,但借以劫制人主,禁锢士大夫耳。于是大革弊事,改当大钱以平泉货,复转般仓以罢直达,行钞法以通商旅,蠲横敛以宽民力,劝徽宗节华侈息土木抑侥幸,帝颇严惮之。然则商英其亦不辱荆公之知矣。

  孙觉 与荆公友善,公执政,荐为直集贤院,后以争新法去官,史亟称之。然觉与荆公友谊,终始不变,公薨,觉诔以文,极诵其美。

  李常 荆公荐为三司条例检详官,后以争新法去,史亟称之。

  陆佃 荆公弟子,执政后用以为学官,始终能尊其师,惟以不与政事,故宋史不甚诋之,但有微词而已。

  李定 本传云:定少受学于安石。熙宁二年,孙觉荐之,召至京师,谒谏官李常,常问曰:君从南方来,民谓青苗法何如?定曰:民便之,无不喜者。常曰:举朝方共争是事,君勿为此言。定曰:定但知据实以言,不知京师乃不许。安石荐之,命知谏院,御史陈荐劾定闻庶母仇氏死匿不为服,诏下江东淮浙转运使问状,奏云:定以父年老,求归侍养,不云持所生母服。定自言实不为仇所生,故疑不敢服。而以侍养解官,寻改为崇政殿说书,御史林旦薛昌朝,言不宜以不孝之人,居劝讲之地,并劾安石,章六七上。

  元丰初,进定为御史中丞,劾苏轼逮赴台狱。哲宗立,谪居滁州。定于宗族有恩,分财振赡,家无余赀,得任子,先兄息,死之日,诸子皆布衣,徒以附王安石。

  骤得美官,又陷苏轼于罪,是以公论恶之,而不孝之名逐著。按唐垌言李定为安石爪牙,而当时劾荆公者,多借定为题,嚣嚣论不已,实当时一大公案也,故今详录本传之文而辨之。传言定为孙觉所荐,觉字莘老,以学行闻于时,与荆公虽旧交,然因争新法不合去官,此其人当为当时诸贤所许者也,何至以不孝之人入荐?

  又据传言定于宗族有恩,得任子亦先兄子而不及其子,夫孝友之道一也。定友爱至此,而安有不孝者乎?

  考陆放翁老学庵笔记云:仇氏初在民间,生子为浮屠,即佛印也。后为李问妾,生定,又出嫁郜氏,生蔡奴,工传神,是仇氏已三人,其死时与李家恩断义绝久矣。孔氏不丧出母,见于礼记,况于妾母耶?以此律之,即不为服,亦不为过。况仇既死于郜氏,则定所云实不知为仇所生疑不敢服者,实在情理之中,而定犹不忍竟不为服也,而托侍养以解官以行心丧焉,亦可谓情至义尽者矣,且又安知非定之父,不许其子为弃妾持服耶?由此言之,定不得为不孝明矣。就令定果不孝,亦何与安石事?而合全台以攻定,且缘定而攻安石,汹汹然疏至六七上,此何理也?是知其所以攻定者,非以定之不孝也,以定言青苗便民耳;又非攻定也,攻安石耳。以人之不肯随我以破坏新法也,乃不惜构游词以诬其名节,是直夺人之言论自由已耳。

  此等台谏,非用张江陵之法,一一取而廷杖之,不足以警凶顽,然后世史家。则皆以直颂之矣,可胜叹哉!

  吾非龂龂焉为李定辨,凡以见当时攻新法者,其无赖乃至如此耳!

  吕嘉问 字望之,助荆公行市易法者也。宋史本传极其丑诋,而公有祭其母夫人文云:实生才子,我所叹誊,秉义率法,困而不渝。公罢政归江宁后,嘉问知江宁府,集中有与吕望之上东岭一诗,其末段云:

  何以况清明,朝阳丽秋水。微云会消散,岂久汙尘滓。

  所怀在分襟,藉草泪如洗。则嘉问为人,必有可观者,宋史之言,殊不敢尽信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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