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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二


  艾文慈不知岳琳兄弟追踪到东陵镇,还以为他们仍在京师瞎找呢,自然更不知霄震远和贾芳两人,是岳琳带来帮助追踪的好朋友。

  申牌初正之间,雷震远一马当先,向东陵人莽莽荒原。

  在东陵镇,形势有了变化。秦五前晚被南郎中吓得魂飞天外,惊出痛来了,第二天口吐白沫,发高烧不省人事,满口吃语字音难辨,服下了不少药物,入夜时分方行清醒,但仍然神智混乱。

  这天近午时分,秦五终于完全清醒,高烧已退,恰好商大爷派人前来探间病情。这家伙犹有余悸地将前晚南郎中迫供的事说了,并决心作离开东陵镇暂避风头的打算。

  商大爷心怀鬼胎,立即暗中派出大批爪牙,挨户查问这几天来的动静,严诘有关南郎中的消息。镇民胆小如鼠,但经过这次变故后,不再显得懦弱服贴了,一问三不知,表面恭顺暗中拒绝合作,对商家父子不许吐露内情的严厉警告置之不理。

  接着是郜家亭杨家传来了消息,告知南郎中迫供的经过。

  商大爷鬼精灵,心中有数,料到此中必有古怪。南郎中是受害人,那天的情景岂有不知之理?为何要秦五和杨老人重说一温,有何用意?

  显然另有作用,必定是南郎中带了官府中人,或者邀请了兖州车店的人套取反证了。他立即当机立断,作逃亡的打算,马匹上鞍,分配心腹党羽的逃亡方向,组成突围,掩护等等小组,静候变化。

  他心怯是有原因的,南郎中宛如缠身的冤鬼,可怕地在附近闹事。

  铁臂卞纶三十余名高手赖着不走,埋头查证,一个个神情冷峻,套不出任何口风。更有持有厂卫勘合的岳琳兄弟五男女借故逗留,来愈不善。

  而且经常发现镇中有不明身份的怪影出没,用急难测。同时两县的丁勇巡捕虽已撤走,但仍留下几个干练的巡捕迟迟不去。这一切皆令他忧心忡忡,寝食不安。

  纸包不住火,南郎中带了广化寺的僧人前来杀人放火,而他又无力保护所有镇民的生命财产安全,目前镇民的情绪已在转变,再闹下去,激起公愤并非不可能。那么,谁敢保证没有人挺身而出向官府或卞纶一群人告密?只要有一个人登高一呼,必将全镇响应,说出那天的经过,岂不一切都完了?

  广化寺的僧人如果招出他泰山贼的身份,后果如何?

  做贼心虚,他愈想愈心寒,除了及早打算逃亡之外,他别无抉择。

  好在家眷早已送走,女儿也在被悟净击倒的次日,不再逞强离开了东陵,剩下的人,全是可以一拼的死党,发觉情势不利,任何时候皆可脱逃。准备停当,他仍舍不得偌大一份家业,不急于脱逃,仍固侥幸看看风色,终于落了个锒铛入狱,家破人亡,果真是天网恢恢,疏而不漏。

  他在注意村中动静,留心一切变化。

  末牌左有,岳家兄弟与飞霜姑娘回来了,但雷震远与贾芳却不见踪影。

  申牌初,卞组的手下兄弟全部静悄悄换下了劲装,有十余位高手悄然外出,散布在镇内各处。

  留下查案的六名干练巡捕,与卞纶闭门商谈,鬼鬼祟祟行动可疑。

  他心中渐紧,懔然心惊,看出气氛有点不对了。

  申牌正末之间,曹县方向尘头滚滚,一匹健马绝尘而来。

  他的正宅是一座三层高的大楼,站在窗口便可看到镇外四周的景物。看到尘头,他心中一动,赶忙下楼找到长子商样,匆匆地说:“曹县方向来了一人一骑,来势奇急,不知有何要事。快,带两个人跟着我,拦住来人问问。”

  “爹,是不是我们的人?”商样问。

  “不会是。快,少问,为父心中甚乱,听我吩咐就是。”

  四个人从后门匆匆外出,绕道巷口,劈面遇上一个卞给手下的弟兄。那人腰间缠了一根练子枪,身材高大,膀宽腰圆。双方照面,那人一怔,拱手道:“商大爷行色匆匆,有事么?”

  商大爷商苑生得像条竹竿,鹰目鼠嘴,两腮无肉,给人的印象是阴骛刻薄,久病缠身。他堆下笑,说:“没什么,去看看一位刚到的亲友。

  杨师父,有事么?”

  “没事,闲来四处走走而已。”

  “哦!东陵小地方,杨师父来自兖州,大概住不惯吧!对不起,少陪。”他匆匆说完,抱拳拱手为礼,匆匆举步。

  杨师父不知趣,跟在身后亦步亦趋,一面说:“在下也是生长农家的子弟,敝乡比贵镇更为偏僻,哪有住不惯之理?”

  商大爷心中大急,这位杨师父跟来,不好办事哩!赶忙向右折人一条小巷,扭头向杨师父歉然道:“对不起,兄弟到了,少陪。”

  商样相当机警,上前轻叩一座后院门。

  杨师父不好再跟,淡淡一笑道:“大爷请便。”但却不肯离开,直等到商大爷四人进了院门,方冷冷一笑,背着手打量附近片刻,方施施然离开巷口。

  经此耽搁,商大爷想迎上问的希望落空,四人绕出栅门,健马已到柳门外十余丈了。

  商祥火速检出栅门,举手叫:“勒慢,下马。”

  来人是个村夫,依言勒住坐骑,下马欠身问:“小的是西安村的人,奉村主之命前来传信。”

  “哦!你是西安村的,到何处传信?传给何人?”

  “到贵镇传信,有书信面交从京师来的云骑尉岳大人,请爷台指引小可去见岳大人呈上……”

  商大爷上前笑道:“岳大人住在商家,这样吧,信交给我,我替你传交。”

  村夫一阵犹疑,说:“敝村主一再叮吟,这封信务必要小可面陈,不得假手他人……”

  “你不相信我?”商大爷笑问。

  “爷台是……”

  “在下商苑……”

  “哎呀!原来是商大爷,小可该死,失和失礼。”村夫惶然叫,欠身行礼,态度极为恭顺。

  “少礼,咱们算是近邻,只因为隔了一县,所以与贵村的乡亲显得有点疏远,但到底相隔非遥,以后彼此之间倒该多来往才是。天色不早,你还得赶回去,信我替你转交好了,放心么?”

  村夫在怀中取出书信奉上,笑道:“有什么不放心的?那么,谢谢大爷了。”

  商大爷接过信,示意商祥赏村夫一锭碎银,打发村夫上马。村夫的马驰出十丈外,商大爷便迫不及待地从油中取出书信,冷笑一声,伸手拆封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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