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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一五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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韦明远的脸却十分难看,“叮!”的一声,将手中长剑弹为两截。 战隐在座上亦是一声长叹,心中颇不好受。 乔妫在旁轻声道:“我说的如何?” 战隐哼了一声,然后沮丧地道:“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,害得爸爸自断铁剑。” 乔妫道:“艺有所专精,固守成规只会吃亏,你爸爸就是一个例子,这证明一套不成熟的功夫是应该淘汰了,因为习之徒费人力。” 战隐低头不语,台下其余的人对韦明远断剑之举深感诧异,不住地窃窃私语。 胡子玉腰间血流如注,可是他却变得十分兴奋,高声大笑道:“韦明远!我终于把你韦家剑法击败了,韦丹!韦丹,你墓碑上那铁剑两字可以剥掉了,老夫断腿之恨,也算雪消了。” 韦明远神色不愉地道:“胡老四,韦某已自断长剑,你可不许再辱及先父。” 胡子玉已经流血过多,脸色十分苍白,可是他仍软弱地问道:“可以!那件事不提了,你最后伤我的那一剑是谁家的功夫?” 韦明远沉着声道:“是峨嵋派的‘降魔十八剑’之一。” 胡子玉哼声道:“曾经你太阳神赫赫的声名,居然也会剽窃别家的功夫。” 韦明远沉着脸不说话,台下多人这才明白他胜招后弹断铁剑的原故,敢情他是在情急之余,使出别家的招式了。 有些人嗡嗡不绝,好似在讨论这件事的得当与否。 峨嵋掌门明心师太立刻在坐位上站起来朗声道:“降魔剑式虽创自本派李英琼祖师,但是失踪多年,后来由韦大侠寻得,李祖师遗命指定仅传与发现之人,韦大侠心照日月,将之赐还本门,因此降魔剑式只能称是韦大侠的绝技,本派拜受其赐,铭感无限。” 韦明远皱着眉头对明心一揖道:“掌门人何必多此一举呢?韦某已经自断铁剑认输了。” 明心正容道:“不然,降魔剑招,本属大侠所有,敝派受惠良多,何敢秘此微事,辱及大侠令名。” 韦明远不安地道:“些许微名值几何,可是如此一来,贵派势必要将……” 明心坦然道:“敝派早先诸多顾虑,已是自欺欺人之举,今日纵不为大侠之事,只要谷飞一出面这些丑闻迟早会泄漏出来,立足武林,当事事坦陈,尤其是吾辈既以正门自许,更不应为着一些虚名,作掩耳盗铃之举。” 韦明远肃然一拱道:“师太松风水月心胸,韦某钦折无限!” 明心合十还礼道:“大侠不必客气,此刻谷飞尚未露面,然贫尼料他一定会来,少时还盼大快能让一场,由敝派先行清理门户。” 韦明远点点头道:“此事大于一切,韦某不敢占先,定遵掌门人之命。” 明心道谢着坐下,胡子玉却在地上哼声道:“韦明远!你真厉害,这次又没扳倒你。” 韦明远朗然道:“凡事无愧于心,天下就没有可屈服的事,顾此耿耿在,阴险不能贼。你应该多研究一下文山浩歌,在养气上下点功夫。” 胡子玉低头不语,撕开衣襟,费力地为自己裹伤。 木中客不耐烦地在底下叫道:“老胡!你快下来吧,把场子让给别人。” 胡子玉摇头道:“不!我不下来,我要留在这儿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我面前。” 韦明远不作任何表示,木中客怒声道:“那你滚到一边去,看我来遂你的心愿。” 说着便要上台,韦明远微笑道:“阁下虽然急于成名露脸,可是还不到你。” 木中客怒道:“混账!你可是怕死?” 韦明远哈哈大笑道:“韦某今日既然站在这台上,可像是怕死的样子?” 木中客叫道:“那你为什么不敢跟我一决?” 韦明远坦然道:“韦某结怨之人甚多,他们的条件比你优,最后韦某若是命长,定然少不了与阁下一搏,此刻你还要等一下。” 木中客不甘地道:“你的命要是留不到那么久呢?” 韦明远笑道:“那阁下只怕要失望了,好在我们并无深仇大恨,阁下志在扬名,即便我死了,你依然可以找杀死我的人较量。” 木中客傲怒狂笑道:“除了你之外,我还没想到其他可堪匹敌之人。”” 这口气太大了,立刻就触怒了四周之人,大家涌起一片不满声。 木中客愤然四顾,似乎想找个人出出气,战隐突然在座中站了出来道:“你少发横,方才韦大快在提出方法时,你不表示意见,现在又想扰乱场子,现在你先坐回去好好地喝酒看热闹吧。” 木中客与战隐对过一掌,那时已试出深浅,现在看他一派冷冰冰的样子,不由在心底生出一股寒意,果真默默地退了回去。 此时胡子玉已爬至一边,战隐朝台上的韦明远抱拳道:“帮主可要休息一下,由别人凑凑热闹!” 韦明远微笑道:“不必了!今天的人都是冲我来的。” 战隐笑道:“话是不错,可是还有些朋友是冲着别人来的,他们的事也很重要。” 韦明远愕然道:“谁?什么事?” 战隐用手一指西座道:“那边少林的大师在等着与文故盟主一决,要报涤尘大师的仇呢。” 文抄候并未随众登山,此刻却踞坐在一张座头前,战隐指着他时,他愤然地站起来,怒骂道:“小子!你别不干不净,揭掉你那层皮,你还不配对我这样说话。” 战隐由乔妫那儿,已经知道文抄侯在长白山庄上所闹的事,也知道自己的身份瞒不过他,遂故意地一笑道:“对不起!在下一时失口,叫错了一个字,文前盟主!这该好了吧。阁下进来时,少林的大师专心注意台上,没有看见,在下可不敢担慢客之罪。” 说完又故意嘿嘿一阵干笑。 少林寺的僧人们果然一个个都变色起立,文抄侯傲然不在意。 韦明远在台上感到颇为难堪,涤境长老已合十作礼道:“帮主能否也赐敝派一个薄面?” 此话中之意,是暗指着韦明远先前曾答应峨嵋先与谷飞清理门户之事,韦明远当然不能厚此薄彼,遂拱手道:“大师不必客气!请!” 说完跳下台来,涤境合十谢了一声,率着身后四个老僧上了擂台。 战隐又对文抄侯道:“文前盟主!阁下不会临阵脱逃吧。” 文抄侯大笑道:“我连韦明远尚且不惧,何惧乎少林寺几个秃驴。” 少林寺的老僧们个个修为有素,闻言毫不动怒,只是在台上凝立不语,涤境也淡淡一笑道:“敝派自知技艺浅,不足入文施主高明法眼,只是为了敝师兄蒙施主超度,不得不烦请文施主一会。” 文抄侯傲然离座,慢慢地朝台上走来,口中还鄙夷地道:“杀了一个老和尚,也值得你们大惊小怪,其实他岁数那么大,我不杀他,他也活不了多久。” 涤境依然心平气和地道:“死生有命,本是怨不得文施主,只是敞派属武林一脉,敝师兄无故身遭涅盘,老衲等不得不表示一下。” 文抄侯做笑道:“很好!十几年一场架没打成,被杜山主劝开了,我到今天还耿耿于怀,既是有这机会,我们补证早年的一段旧缘吧。” 话声中身子己飘上了擂台,涤境身后四个老僧立刻各抢一方,将他围在中间。 文抄侯环顾一眼,了无惧声地笑道:“堂堂名门正派,讲究群殴的吗?” 涤境淡淡地道:“少林此来不为争名,乃是替师兄了断过节,幸遇文施主如此高手,只得以寺中精英相待。” 文抄侯哈哈大笑道:“幸会!幸会!文某很荣幸贵派看得起,只是我怕你们也追随师兄去了,倒是麻烦事,此地只备棺材,却未曾替各位高僧备下莲花缸。” 战隐在台下接口笑道:“文前盟主不必担心,在下未备莲花缸,因为无此必要。” 文抄侯笑着反间道:“阁下对少林技业如此信任?” 战隐笑道:“少林绝艺天下闻,文前盟主也许不惧,不过此地另有一人,可以使你抱头鼠窜,吓得不敢伤人。” 说着用手又指着韦明远的早先的座位附近。 聂无双的脸上笼着一片秋霜,文抄侯自己也吓怔了。 诡异莫测的神骑旅又要出一套噱头,使台上台下都陷入一片寂静。 韦明远此刻还停在台下不远的地方,战隐走过去赌笑道:“帮主先回座休息一下吧,这儿有好戏连场呢。” 韦明远疑云满腹,睹得近台四下无人,低声问:“你在捣什么鬼?” 战隐低低地道:“爸爸!您别急,今天要对付的人太多,您何苦打车轮战呢?厉害的对手都在后面,您歇歇不会错。” 韦明远道:“这意思我明白,不过你不该鼓动少林的人出场,他们对文抄侯会吃亏。” 战隐道:“爸爸不要担心,少林本身的达摩七式不弱,再加上聂姨姨绝不会吃亏的。” 韦明远更糊涂了道:“你的岳母怎么会与少林联手,她与文抄候有什么怨仇?” 战隐神秘地笑道:“那仇可深着呢,聂姨姨婆家也姓文,一会儿您就明白了。” 说着二人已走近桌边,聂无双仍是满脸寒霜地站在那儿,见战隐过来了,立刻厉声地道: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梅姑怎么了?” 战隐赔笑道:“梅姑的事等一下再谈,您先解决这问题再说。” 聂无双脸上微有一丝红色道:“你怎么认识他的?” 战隐道:“梅姑见过他,所以我才知道……” 聂无双脸上又红了一点道:“这孩子什么事都混说。” 战隐道:“您别急,那件事算不了什么,另外还有更重要的事呢。” 聂无双脸上一阵骤变,急声问道:“什么事?” 战隐摸出一张小字条递过道:“您看了就知道。” 聂无双急速地打开纸条,见上面写几行小字道:“有巨蟹色为淡青,青上有菊花纹,名日菊花青,性奇寒,惟味奇佳,食后切忌房事,犯之者必死,症若伤寒,名医难察……” 聂无双看后脸色大变,颤着声音道:“真有这回事?” 战隐一耸肩膀道:“我怎么知道呢?只有您自己才清楚。” 聂无双脸上先是一红,继而变为异常惨厉,双手一按桌面,脚在地上一点,立刻就飞上了台。 韦明远等人犹在鼓中,战隐却含笑回到座上去了。 台上文抄侯脸色忽青忽白,几个老僧也莫名其妙,台下其他人更糊涂了。 涤境见聂无双登了台,脸上又是那等神气,不觉微异地道:“夫人有何见教,敝派无意劳动夫人助拳……” 聂无双勉强控制着自己,稍一敛袄道:“大师请恕妾身无状,妾身有极重大之事要问清楚。” 涤境犹在狐疑,文抄侯却慑懦地道:“无双……嫂嫂,想不到我们会在这儿重逢……” 聂无双满脸厉容大叫道:“住口!贼子!亏你还有脸叫我嫂嫂。” 文抄侯红着脸道:“小弟自知昔年冒犯嫂嫂,故而飘泊天涯,至今不然一身,然而心中无时不在……… 聂无双大叫道:“不许说。” 文抄侯怅惆地道:“嫂嫂还为那件事恨我么?” 聂无双惨声道:“那件事我早就忘了……” 文抄侯微有喜色道:“那么嫂嫂是原谅我了。” 聂无双的眼中含着泪水,咬牙切齿,激动得说不出话来。 文抄侯却兴奋地道:“只要嫂嫂原谅我,我立刻摆脱江湖生涯,我们再回到家园去,清静地生活,而且……而且我发誓终生像个兄弟般的尊敬您……” 聂无双气极大声道:“别在做梦了,那件事可以原谅你,然而另一件事却不能原谅你。” 文抄侯奇道:“我还有什么错!就是那一件事已经逼得我天涯飘落,抱憾终生。” 聂无双忍无可忍,劈面啐了他一口骂道:“你还要装糊涂,狠心的狗贼,我真恨不得一口咬死你……” 文抄侯莫名其妙地道:“嫂嫂!到底是什么事?你要这样恨我。” 聂无双气极了,劈手将字条掷在他面前道:“你还要装蒜,自己看看清楚。” 文抄侯在地上抬起纸条,看了一遍,失声叫道:“这是怎么回事?……这怎么可能……” 聂无双流着眼泪道:“你还要狡赖……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,你哥哥待你何等友爱,父母早死,他把你像自己儿子一样地抚育成人,你居然对他下这种毒手。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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