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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九八


  果然公冶勤咳了两声,才开口道:“憋死我了!”

  韦明远道:“快讲,怎么回事?”

  公冶勤喘着气道:“启禀掌门人,我们遇上硬手了……”

  韦明远急道:“你快说吧,遇上谁了?还有人呢?”

  公冶勤道:“那人不认识,可是功夫高得出奇,才一个照面,就将左护法制住了,第二招制住澄空道长……”

  杜素琼亦失去了凝重道:“那他们呢?死了……”

  公冶勤摇头道:“没有,不过被吊在前面的大树上……”

  韦明远怒道:“什么人如此欺人……”

  公冶勤道:“不知道!他不过五十几岁,身材很短,差不多只到我肩头之下……”

  韦明远沉声道:“别管他的身材了,这人现在在哪里?”

  公台勤道:“我来时他尚在前面的树林中,左护法与澄空道长也被吊在那儿。”

  韦明远一按桌子站起来道:“树林离此有多远?

  公冶勤道:“大约十里左右……”

  韦明远略一沉思道:“带我去。”

  萧环忙道:“师兄!您别急,这人的功力高到绝顶,而且有意来找您的晦气,您何必忙在一时,先把经过问清楚,商量一下再去也来得及呀!”

  韦明远摇摇头道:“我想到慎修师兄与澄空道长受那等侮辱,一刻也等不及,还要商量什么?有话在路上说便了……”

  萧环手指着公冶勤的背后道:“单凭这一手功夫,您就未必办得到,何必愤急从事呢。”

  韦明远一看,也不禁眉脸微皱,沉吟不语。

  原来那张纸条子虽为纸质,却已与衣服连成一体熨帖之至。

  杜素琼问道:“这张纸条是怎么贴上的?”

  公冶勤想一下道:“我不清楚,不过我始终没有靠近他,不知他用什么方法贴上这条子……”

  萧环道:“你还是把经过情形说一遍吧。”

  公冶勤一瞥韦明远,见他并无反对之表示,仍略作整理,从头叙起。

  因为连日赶路,所以今日公议休息,慎修等三人不愿挤在韦明远等中间,便结伴外出散心。

  这小城既无古迹,只有附近的一片树林,古木森森,略有秀色,而且时值初春,枝头初绿,三人很自然地往此地而来。

  测览了一下,三人齐集在一株老树之下,这株树半边己枯,只是枯干的丫枝上,萌出几点鹅黄的新芽。

  澄空点头叹道:“这棵老树已不知经过几许寒暑,风雪剥落,霜冰侵蚀,虫蚁啮食,斧柯砍伐,这么多的灾难频仍,可是它的生机,迄未停歇!”

  公冶勤也道:“道长说得很对,易‘天行健,君子以自强不息’大自然中,处处给我们立身处世的启示,端在看人能否领悟……”

  三人正为这棵老树激发得豪气洋溢之际,慎修却微微一怔。

  原来树的另一边,腐朽的树身上,被人刻了几个字。

  三人趋前一看,脸色都不禁一动。

  因为那几个字写的正是:“天龙门人,到此遭瘟!”

  天龙派在关内,声誉如丽日中天,虽然韦明远约束甚严,绝无在同道之间逞势凌众,可是也不容人随便侮辱。

  可是这刻字的人居心究竟何意?

  再者这八字中,除那个用俗体字所写的天龙字外,其余都是楷书,笔劲苍劲不凡。

  慎修皱着眉头道:“这是哪个无聊的江湖人,不敢到天龙谷去公开叫阵,却在此效小儿涂鸦,作这种幼稚的举动!”

  公冶勤却神色凝重地道:“护法的想法错了,这刻字的人绝非是藉文字泄愤,恐怕是针对着我们而来的。”

  慎修一怔道:“何以见得?”

  公冶勤用手指着宇道:“单凭这刻字的手法,就非普通江湖人所能为。”

  慎修先前没注意,澄空也未留心,经公冶勤一说,才注意起来。

  这八字刻的颇为奇特,不是凹进去的,而是浮凸出来,若是讲以浮雕手法,则字旁树皮完整如故,了无削迹,竟生似在树皮上长出了八个字。

  澄空失声道:“这字是怎么刻的?”

  慎修凝重地道:“假若我猜得不错,这是一个功力极深之人,以内力聚于指尖,硬将树皮吸起来,不过作得如此无痕迹,倒是很不简单。”

  公冶勤点点头道:“在下与护法所见一致,这人的功力恐不在掌门人之下。”

  慎修想了一下道:“若是这字专为针对我们而留,则此人必在附近。”

  公冶勤点点头,游目四顾,毫无所见,遂提神聚气发话道:“是哪位朋友,既然留字示意,何必吝于现身。”

  语音落后,林中全无回音,慎修有点生气,遂也大声道:“朋友留字那么神气,为何效鼠辈龟缩不出。”

  他的语气颇不友善,果然在语音结束后,树身中发出一个冷冷的口音,道:“是谁在那儿穷嚷瞎吼的,吵得老子不能睡觉。”

  众人面面相觑,空自找了半天,不想人家却藏在树干中。

  音落人现,在树干的穴孔中钻出一张黄瘦的面庞,先打了一个呵欠,然后又含着惺惺的睡意,慢吟道:“春眠不觉晓,处处闻犬哮,黄梁梦醒后,起身捉跳蚤。”

  慎修见他出言就有伤之意,不由得怒道:“朋友!你嘴里嚼什么蛆?”

  那人一面在树孔中爬下来,一面笑道:“小道士,你真说对了,老子性好逐臭,却又喜欢睡懒觉,身上的臭气最易引野狗,一觉醒来,身畔常围着二三条野狗。”

  说着爬了下来,却是个不满五尺的瘟老头子,一身穿着土里土气,实在看不出什么高明处,可是听他口中说话,明骂暗损,又不像省油的灯。

  公冶勤比较沉着,平静地上前作一礼道:“朋友!对不起打扰你睡眠了。”

  那人露出满口黄牙一笑道:“好说!好说!我也该起来了,是工作的时候。”

  公冶勤微怔道:“朋友在哪一行得意?”

  那人笑道:“我哪里算得上行业,只是师法古人所训,聊以度日。”

  公冶勤见他说话不着边际,耐着性子再问道:“朋友!我是为了大家好,希望你不要打岔。”

  那人一瞪眼道:“我看你还懂客气,所以才有问必答,怎么算打岔了?”

  公冶勤见他有时装傻,有时词锋犀利,心知此人颇为难缠,乃再耐着性子道:“朋友既云师法古人所生,但不知作何解释?”

  那人道:“古人说守株待兔,我就整天赖在树洞里睡觉,等兔子自己来送死?”

  公冶勤再问道:“朋友等到了没有?”

  那人哈哈笑道:“有,古人信不欺我,今天就有三头兔子上门。”

  公冶勤才知道说了半天,又被他绕着圈子骂了一顿,不由得也泛起怒色。

  慎修已变色道:“这家伙根本不可理谕,你跟他好言相向,反而自取其辱……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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