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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九九


  那人怪目一翻道:“换了你这语气,我更没有好的说。”

  慎修沉声道:“你叫什么名子?”

  那人道:“我既住在树中,就叫做木中客吧。”

  慎修哼了一声道:“你这份长相,三分像人,七分像鬼,干脆叫木客还适当些。”

  木中客大笑道:“不错!不错!名字只是代表一个人而已,怎么样子叫都行,你既叫我木客,可知山兢木客,见者无幸。”

  慎修道:“那树上的字,可是你写的?”

  木中客道:“不错!信手涂鸦,不成样子,你别见笑。”

  慎修怒道:“你跟我们有何仇怨,写那些字是何用意?”

  木中客大笑道:“原来你们是那一派的,哈哈……”

  慎修大怒道:“天龙是堂堂正派,你有何可笑的?”

  木中客仍是大笑道:“我识字不多,光会写不会识,谢谢你告诉我这两个字是天龙。”

  笑着手指又指到那八个字上,大家自然地又看了一眼,脸色不由又变了。

  三人这才明白他原来何以要将龙字写成俗体,原来又是隐含了一个嘲谑。

  木中客笑声不断,含糊地道:“天龙啊天龙!现在我才知道这两个字念做天龙。”

  慎修虽惊于他指上的功夫,却也忍不下这种侮辱,单掌比在胸前怒道:“阁下如此辱人,贫道只好得罪了。”

  木中客对他的掌势理也不理,仍是大笑不止地道:“江湖上盛传天龙派如何了得,今日亲得一见,却原来是一群草包。”

  慎修忍无可忍,大喝一声:“无礼狂徒,打!”

  “打”字离口,掌风己直涌而上。

  木中客全不在意,一任掌风击在身上,他却伸手一抓,擒住慎修的脉门,轻轻一带一送,将慎修高大的身躯直抛上去,刚好挂在一株树枝之上。

  其余二人见慎修一招受制,不由大惊失色。

  木中客却仰天大笑,对着慎修道:“你叫我木中客,现在就暂时做一下木上佳客,慢慢地享受一番枝梢和风,叶底琼露,也不在你我相识一场。”

  慎修腰间的丝绦挂在树上,人又被点了穴道,只愤急得眼中火光直冒,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。

  澄空静思片刻,突然挥动手中时刻不离的巨钟,猛击了过去,口中还骂道:“混账东西,你欺人太甚!”

  木中客依然不放在心上,不过这次没有硬受,身形一闪,迅速无比地抢在他身后,屈指一点,然后又将他抛了上去,笑骂道:“你这牛鼻子也不是好东西,跟他作伴去吧。”

  呼地一声,刚好挂在另一条枯枝,不过因为他手中巨钟的分量太重,枯枝摇摇欲折。

  木中客微笑道:“看不出你还很重,断下来摔断脖子事小,拉折了树干,岂不毁了我的栖身之处,来,把手中的宝贝给我吧。”

  说着纵身一点,轻而易举地接下他手中的巨钟,摔在地下。

  公冶勤见他俱在一招之内,折服二人,心知自己这点功力,拼也无用,干脆不作动手的打算,坦然地道:“阁下准备把我怎么办?”

  木中客一笑道:“你还老实,因此我也不为难你,你走吧。”

  公冶勤摇摇头道:“我们三个人一起来,我独自一人怎可离去?”

  木中客笑道:“你要是讲义气可是自己倒霉,你又救不了他们。”

  公冶勤道:“是的,因此你把我也吊上去吧。”

  木中客笑道:“不行,蜗居太窄,上面已无余地,你下回请早吧。”

  公冶勤抬头朝上望了一下,果然可堪挂人的粗枝已经没有,只得道:“既是如此,我便暂时告退,你若等在此地不走,我立刻带人来,向你要回这一场过节。”

  木中客笑道:“好!好!你再去找个厉害点的,别像这两个那么稀松。”

  公冶勤技不如人,只好回头就走,才奔得五六步,突觉背后一阵劲风袭体,刚想骂他背信,口中已说不出话来。

  心知已被点了穴道,忙伸手自行解救。

  木中客哈哈大笑道:“我这手法与普通不同,你最好别自找苦吃,还是快搬人去吧,我敢担保你哑不了。”

  公冶勤无计可施,只好哑着喉咙跑了。

  公冶勤的话说完,兀自足立当场,两眼发直。

  其他人也听得惊异不止,愕然无言可说。

  韦明远的眉头几乎都拧成一条,徐徐地道:“他在你背后,就是用的这张纸条点了你的穴道……”

  公冶勤点头道:“在下也是这么想,现在掌门人作何打算?”

  韦明远毅然地道:“纵使我功力不如,也不能听任该修师兄与澄空道长落入那狂徒手中,更不能让天龙帮受人如此侮辱,走!找他去。”

  萧环担心地道:“此人掷纸击穴,而能与布帛合成一体,却一点都不伤人体,这种功夫简直是匪夷所思,师兄现在身掌天龙帮,您要是受点侮辱,又与慎修师兄不同了。”

  韦明远听着薄怒道:“大家都是一条命,我不会比人尊贵幽!”

  萧环一阵默然,韦明远从未如此疾言厉色地对待过她,无怪她要难堪了,杜素琼微微一笑道:“明远!环妹妹是为你好。”

  韦明远轻轻一叹道:“我何尝不知,但是我希望爱我者视我若常人。”

  萧环收起脸上的怨色,展颜一笑道:“师兄!我错了,咱们走吧。”

  韦明远无语轻叹,回头率先走了,公冶勤连忙追上去,抢去前面领路。

  杜素琼一扯萧环的衣襟道:“妮子,别发呆了,咱们走吧。”

  萧环被拖着走了几步,忽地摇摇头道:“山主,我实在不配挤身在你们中间,我对他那种伟大的胸襟抱负,认识得不够清楚。”

  杜素琼微笑地牵着她的手道:“你哪里是不够明白,只是因为爱便你有所顾恤耳。”

  萧环轻声道:“是的!我实在是怕,怕他要受到有生第一次的失败。”

  杜素琼望着她道:“你是如此关怀他的胜负吗?”

  萧环道:“不!我只关怀他的生死。”

  杜素琼微喟一声,道:“你到底年轻,只要爱过,有过,你的心便无限地充实了,他的生死并不足影响!”

  萧环亦目注她道:“山主!你可以这么说,因为你们曾深切地爱过,但是我不同,我接受得太少,不得不希望他安全地活着。”

  杜素琼微微一笑道:“一池清水只要放过一匙糖,这池水便是糖水,那淡淡的甜味只有心灵感受到,你若缺乏那种心灵,你便是爱得不够深切。”

  萧环若有所悟地点点头,感激地说道:“山主!我终于明白了,虽然我幼承佛学,灵性上仍比不上您,现在我明白念远为何会那么聪慧,实在她得您的遗传大多。”

  提起了杜念远,杜素琼倒不觉轻轻一叹道:“我一生最大的错事,不是误嫁任共弃,而是生了这孩子。”

  萧环道:“她现在混得很出色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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