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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十八


  沉默地又喝了一阵酒,欧阳子陵见骑鲸客始终不问他的来意,只是一味的劝酒让菜,他实在忍不住了。

  端了一杯酒站起来,还没开口说话,骑鲸客就拦住他道:“欧阳大侠,你的来意我已经非常清楚。

  诸位千山万水,迢迢赐顾敝岛,目的共是两个,一是求紫贝,二是要放回曹老英雄的两位令郎,这两件事都不成问题。”

  骑鲸客的话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,欧阳子陵等人脸上浮起喜色,他们没想到事情那么容易就解决。

  可是骑鲸客笑了一下,接着道:“不过本岛一向也有个规矩,就是凡能通过七险山道而到山上的武林朋友,都可以向本岛提出一个要求,本岛也有义务绝对允承,你的目的有二,我只能允其中之一,你选择那一个呢?”

  此言一出,席上掀起一阵吵杂之声。

  欧阳子陵木然而立,没想到这骑鲸客老滑头耍出了这一手。

  最难的是曹一江,自己跟着上来一趟,却给欧阳子陵惹来这么多麻烦。

  老和尚也感到很为难,因为曹一江的事是他引来的,乃合什致礼道:“岛主难道不能通融通融,使能两全其美吗?”

  骑鲸客不去回答他,却把眼睛看住欧阳子陵道:“难道欧阳大侠要我当着全岛弟兄自坏规矩吗?”

  这句话够厉害的,武林中门有门规,党有党纪,局外人绝对不可以逼着人家改变规律,否则即违江湖道义,为武林所不耻。

  欧阳子陵当然不能那么做,可是他心中实在为难,两件事论轻重实不能比拟,可是既然答应曹一江,武林中千金重一诺,岂能临时掉头不顾。

  少年侠士沉思有顷,猛一咬牙道:“那么请岛主释放曹老英雄的两位公子。”

  一语既罢,举座动容,悚然敬服少年侠士的义薄云天。

  曹一江急得连连摆手道:“欧阳大侠,这事千万不可,通过七险山道,完全是你的力量,还请以点苍山几十条人命为重。”

  欧阳子陵苦笑的摆手道:“曹老英雄你别说了,要是你处在点苍山上中毒待救,也不愿意如此偷生全命吧!”

  曹一江感动得老泪交流,怔在那儿做声不得。

  骑鲸客彷佛早已料到这种结果,满脸奸笑的将面前小罄敲了一下道:“传令立即释放曹老英雄的两位公子,请他们即来入席。”

  随有侍卫领命而去。

  不到一会工夫、曹化鲛、曹化鲳兄弟相继被领到席上,显见骑鲸客早就准备好了。

  曹氏兄弟看见父亲与一些人在这儿喝酒,还弄不清是怎么一回事。

  曹一江巍巍地站起来道:“岛主请将他们两人仍旧绑回去,换取紫贝!”

  骑鲸客笑道:“这个碍难从命,刚才你说通过七险山道,完全是欧阳大侠的力量,因此这个选择之权,不在你我,而在欧阳大侠了!”

  曹一江知道欧阳子陵绝对不说出交换的话,又急又愧,学掌击向自己天灵穴,惨声道:

  “曹一江自愧无能,负已累人,愿一死以谢天下英雄。”

  话是说完了,那只手硬是拍不下去,原来已为欧阳子陵凌空拂穴,把穴道给点住了。

  左棠过去给他拍开穴道,附在耳边轻轻地说:“老英雄你别想不开,事情并未到绝望关头,紫贝依然有希望可以取得,你这么一来非特与事无补,反而辜负了我那老贤侄的一片苦心。”

  阔海蛟一想,果然不闹了。

  欧阳子陵只是低头喝闷酒,反是骑鲸客兴高采烈,不特殷勤劝酒,一下子召乐,一下子命舞,好像是真心地款待这批佳宾。

  左棠倒底人老经验多,看欧阳子陵闷闷不乐,遂低声劝他道:“骑鲸客此举早有准备,分明别具居心,我们一时大意,坠其阱中。

  不过他挟紫贝做威胁,恐怕另有所求,我们以后还有办法可想,此刻何必放在脸上留人笑柄呢?不如干脆高高兴兴的吃他一顿!”

  天外玉龙是个绝顶聪明的人,一点就透,果然收起愁怀,放情的吃喝谈笑起来。

  妙舞清歌,最是宜人,天外玉龙学富五车,才高八斗,酒量既豪,吐语如珠,三文五典,罔不精熟,他这一放情,更是光芒万丈,与独醉生谈得更是投机。

  酒至半酣,他忽然问道:“先生名独醉,不知是何用意?”

  独醉生饮了门前一大杯,笑着道:“屈原认为众人皆醉我独醒,世界上什么事都好办,只有清醒最难过,所以不免沉江而死。

  醉乡不住住何乡,醉里滋味最销魂,我为了想高高兴兴活一辈子,惟有众人皆醒我独醉了。”

  欧阳子陵那一问似乎触动了他的心事,所以发表完他的独醉理论后,埋头喝酒不再出声音了。

  子陵知道他心中有难言之隐,没再去撩拨他。

  辛红绢听完他的独醉论后,觉得新奇,意有未尽,忍不住道:“先生刚才讲得很热闹,怎么忽然不开口了呢?”

  独醉生长叹一声道:“酒还没有喝够,醉话讲不出,醒话是不会讲,不愿讲也不屑讲,所以我没有话讲了。”

  语毕片刻,忽然击桌长歌道:“盛岢酒醉鞭名马,莫使多情累佳人。”

  璇珠岛上的人是看惯了他的样子,都不觉得奇怪,东来群侠也是脱略中人,不以为怪。

  只有欧阳子陵心细,看到璇珠岛夫人脸上隐隐有一阵痛苦之色,心中在奇怪:“莫非他们之间有什么暧昧的事情吗?”

  他在暗中猜测着,随即想到这是人家的隐私,自己不该乱加猜想,想到这儿,他的脸不自主的红起来,幸好有酒盖住。

  这一顿酒吃得很久。

  筵后,骑鲸客希望他们能在岛上居留一两天,紫贝没到手,欧阳子陵当然不能走,所以爽快地答应了。

  各人在自打主意中,宾主很客气的告别了。

  大家依旧被招待在金龙堂中安歇。

  于钧这汉子的确是够坦爽,他明确的承认今天骑鲸客手段过于狡猾,也坦白的说出骑鲸客之所以吝紫贝而不与,一定是想要邀请欧阳子陵等人参加逐鹿王位,以逞他君临天下的野心。

  这跟欧阳子陵心中所想的相同,因此并不表示惊奇,倒是他看于钧这个人实在不愧为热血男儿,不知他何以能甘心为骑鲸客所用,忍不住出言相询。

  谁知道于钧听罢,长叹一声道:“士各有志,兄弟也知道所附非人,怎奈恩怨所系,说不得只有走到那里是那里了!”

  欧阳子陵见他不肯说出与骑鲸客究竟有什么恩怨牵缠,当然不能强问,话题一掉,转到独醉生身上。

  于钧脸上遂现出一股不屑之态道:“这个人五年前才来到岛上,一身技艺业颇高,腹内所学更是广博,岛主的野心也是他给引起的,阴沉凶险,城府颇深,所以不到两年,就得到岛主的倚重,升为总护法,言听计从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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