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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十四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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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有多久,就追上了穷和尚那飞跃的身形,由此就可看出功力的深浅了,几个人一般地跑,左棠欧阳子陵辛红绢都没有怎样。 老和尚百了也是神定气闲,穷和尚可有点气喘地跟在师父后面,这可能是他有生以来跑得最快的一次。 穷和尚一眼瞥见曹一江坐在金儿身上,马上就将迈过他而去,忍不住忘形地喊道:“金毛狗大爷,你可真不赖,干脆也带我和穷和尚一阵,反正你是四条腿,我穷和尚身轻不过四两,加上去也重不了多少,金毛狗大爷,你也做做好事吧!” 话刚说由完,又是哎呀一声,撇着嘴巴叫了起来,原来老和尚反手给了他一巴掌,嘴里还骂道:“你这穷小子,真给我老和尚泄气,我当年虽不成材,至少也冒充过一阵东僧,现在看你比人家徒弟差到那儿去,还好意思向畜生去求助!” 老和尚虽是在管徒弟,却把个叱咤海上的闹海蛟曹一江燥得满脸通红,也亏得这一闹,提醒了在前面埋首飞跑的鬼见愁左棠,猛然收步,欧阳子陵等人也跟着停了下来,举头望天,早是繁星满天,新月曲如眉,月下桃花流水别是一番风味。 左棠抬头向天,愕然道:“原来天早就黑了,那我们至少跑了有两个时辰了,听水飞鱼曾说这一山道,全长也不过四十里,以我们的脚程,应该两个四十里也跑完了,怎么连桃林都还没出呢,别是着了人家的道儿吧!” 一句话将大家都讲得醒过来了,举眼向四周一望,果然还是桃花千株,别无杂树,碧流清澈,跟刚进林子并无差别。 左棠废然的说道:“我明知它是迷宫,然而见了小河,心想水流必有源头,顺流而出,总该没有多大问题吧!而且一路走时,我即在注意桃花的变化,见它杂然栽种,全无章法,完全不像五行九官的阵势,真猜不透骑鲸客这家伙闹些什么鬼?” 左棠测不透迷宫奥窍,其他人也是不行,欧阳子陵学究通神,却也是不行,一行人无可奈何,只好暂时坐下休息。 穷和尚跟曹一江真累倒了,立刻盘坐纳气,辛红绢孩子气玩心重,一个人跳到对河去,拣一块草地干脆躺下来,左棠与老和尚不过闭目养神,只有欧阳子陵却斜倚着树干,两眼凝视着一碧如蓝的夜空,以及满天的星辰,静静的思索着迷宫中的诀要。 穷和尚休息了一下,疲劳已经恢复,看大家都是默不作声,似乎静得难受,遂向老和尚道:“师父,咱们这些年来都是东飘西荡的,晚上不是住破庙,就是歇在人家的屋檐下,这卧看牵牛织女星的滋味,总算在今天第一次领略到。” 话才说完,老和尚睁开了眼睛,啐了一口笑骂道:“穷小子,做人讲话都要合分寸,凭你这份大庙不要,小庙不收的德性,连念阿弥陀佛,菩萨都嫌你腌臜,还要附庸风雅念诗,真是缺的那门子德,你也不瞧瞧现在是什么季节,离七夕还早着,那来什么牵牛织女星,没的替我老和尚丢人现眼。” 穷和尚肚子里的书本儿本来就不多,这时候自以为很不错的扯上了一句诗,还挺得意呢,没想到又出了一次丑,撇了嘴很不高兴。 然他一眼看见隔河而坐的欧阳子陵与辛红绢,忽而又转为笑容道:“师父,古人不是说尽信书不如无书吗,您是把书给想死了,我说的那儿是天上呢,您看眼前这小两口儿,不正是银汉两星,隔河相望吗?” 说着用手一指,大家顺眼望去,辛红绢可不正是侧身而卧,一双朗目,明若秋水,呆呆的凝视着欧阳子陵,那里面含着万千种情意。 第十三章 大家见状都笑了起来,辛红绢却羞得一纵身,从溪面飞了回来,拖住老和尚道:“大师,你瞧瞧你宝贝的徒弟,嘴里不干不净的,那像个出家人的样子,你还不快打他!” 她这边吵闹不依,老和尚笑着没作声,大家越发的哄笑起来。 辛红绢见左棠也在那儿掀髯大笑,急得又过去拖他道:“爹爹,你也是老没正经,自己干女儿受了人家欺侮,你不说替我出气,还要帮着笑!” 这其中始终没笑的是欧阳子陵,他自已是当事人之一,自然笑不出来,再者他的精神注意力一直放在凝神思索上,根本没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,这时突然天际掠过一道流星,亮光曳着长长的银尾,划过黑暗的长空,一霎眼就隐没在夜空中了,他突然的叫着道:“对了! 我想出来了。” 左棠被他的突然高叫怔住了,但脸上随即泛出一阵喜色,笑着道:“贤任莫非对此桃花迷阵,已看出一些端倪?” 欧阳子陵点头道:“是的,我看出了一点头绪,但是我怀疑骑鲸客真能摆出这个阵,这是河图的章法,然后加上先天易数与易象图,支综错列,然后配以武侯八阵图的门户,如此看来,非绝顶智慧与数十年苦研,断难弄清其中的变化。 先师宁机真人精通奇门遁甲,所留青莲秘籍语之颇详,然而我看也无如此成就,方才我仰观天象,总算摸清他的章法,然而如何破阵而出,却依旧毫无方法,幸而天上有一颗慧星掠过,这才得到一个启示。” 说着兴奋的在身上找出宝剑,就地划出迷阵的大概形势道:“看这桃林虽然千树一律,然如细心注意,则可看花色红白不一,自右而左,必是每隔七棵红桃则植白桃一株,满七七四九之数,则有两棵白桃,此乃河图洛书所载七盈七虚之法,再纵实而看,则红白更易,每隔八株白桃,立红桃一株,八八六四,则有红桃两株,是为易数八阵图法,而空隙之处,正暗含上天星象。 刚才的那颗慧星,恰好自天蝎星座起,掠大熊座,傍南门二,切北斗而逸出天空,此中间星罗虽密,却正好寻隙而出,一丝都不冲突,是以小侄若能出得此阵,只好算是天意了。” 欧阳子陵指手划脚的解释了半天,把周围的人都听得张口结舌,做声不得,他们当然都不是外行,可也想不到其中居然有偌多变化。 曹一江昔年纵横海上,认星座而夜航自是袖底工夫,却也不如天外玉龙精博,不由得翘起大拇指连声赞道:“少侠目光如炬,心细如发,更兼博学广知,设非预先概廓,纵有千百颗流星,又何足用,天助犹须人助,少侠几推宇内第一人!” 这是出乎真心的赞美,倒非客套之词,其他人又何尝不萌着同感呢? 阵势既然摸清,出阵当然也就容易多了。 欧阳子陵带着大家东折西弯,一面走还一面解说,什么地方逢三折五,什么地方遇六退一,果然没有多久,已经可以看桃林边缘以及外面的石路了。 辛红绢一方面是为了高兴,一方面也是憋了半天的气,玉手一扬,照准林边的一株桃树劈去,口中还骂道:“这片鬼桃林,不知道困了多少人,看我将它毁了去!” 掌才发出,却为欧阳子陵一把抓住道:“师妹,不可以,灵山胜景,破坏了实在可惜,再说其中还包含着鬼神莫测之机与天地之间的精华,毁之谨防天怒。” 辛红绢所发掌力,大部份被欧阳子陵所化,余劲仅将桃花震得花落如雨,而已然风愁雾起,雷声隐隐,大姑娘见险些闯祸,不由得把舌头伸了一下,还朝他顽皮的笑了笑,欧阳子陵对这个师妹也真是没办法。 穷和尚将头连摇道:“厉害!厉害,不瞒大家说,我刚才还想了一个臭办法,认为要是出不了阵,干脆大家一阵巴掌,把那鬼桃林毁了算了!” 说完咧着大嘴直翻眼,老和尚这次没骂他,事实上他也动过同样的念头。 出得桃林,前行百余步,迎面一座大厦,朱漆红门,兽头上镶着一副大铜门环,虽在深夜,可是兽眼中闪着四道紫色光辉,将四周照得毫芥毕现。 左棠笑着说:“好贵重的大门,这兽眼中的夜明珠,大概就是产自紫贝中的,世人若得其一,就可得毕生富贵,骑鲸客居然用来做门饰,未免太招摇一点吧!” 他说着就去读门旁的木牌:“游珠第七险:‘一舞剑器动四方’,这是杜甫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中的句子,骑鲸客把他这甲兵阵吹得那么厉害,莫非是弄了些木头人来舞剑不成?” 说完举手推门,双扉洞开,大家朝里望去,原来这屋子做直道形,一直通过去,两旁各站了五十四个木制甲人,合有一百零八之数,每个木人手中均持有利剑一柄,映着壁上的夜明珠,紫光辉眼,阵势的确惊人。 左棠口中虽说得轻松,行动却不敢造次,站在门口端详着该如何进去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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