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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四


  第五章 无嗔道人

  此诗言浅而深,表面上没有一字冷僻,稍通文墨都识得解得,但含意甚深,寥寥数语,就道出了千古“爱情”与“理智”的矛盾冲突。

  阎晓雅寻味一下,道:“梵行就是出家奉佛之路,此事必须弃情绝欲,天下人人皆知,所以绝不可以多情,入山修道却又怕误了倾国倾城的美人。”

  “作诗的人身处这种矛盾中一定极痛苦,我想作者必是一心皈依佛门而又舍不得心上人,所以慨叹痛惜世间竟没有两全其美的法,可以使他既不负我佛如来亦不负爱卿。”

  冷见愁道:“你解释得很好,这首情诗是第六代达赖喇嘛所作。他是西藏的“法王”兼“人王”,大智慧而又大神通。但以他这种“人”,却写了很多脸炙人口的情诗,奇怪么?(注:第六代达赖喇嘛成就极大,另外在文学方面亦是天才,许多情诗都是了不起的作品,他二十一岁因与美女恋爱,被手下宰相——有野心的权臣——报告清廷。其实顺治之母当政,此事与清朝无关,但既有报告不得不召令来京讯问。达赖活佛六世到青海时,忽然说他不想进晋京,违抗朝廷旨令不是开玩笑的事,但达赖活佛自有好办法,他设坛焚香拜行礼如仪,然后就打坐定入定,马上圆寂,离开这个污浊世界,由此可见达赖活佛的成就已达到来去自如全无牵挂的境界,但请勿忘记达赖活佛六世这时才二十一岁而已。又注:情诗系曾缄先生所译。”)

  阎晓雅道:“实在想不到,违法王活佛也甩不开情字?”

  冷见愁道:“矛盾挣扎是凡俗人必经历程,可能法王只是把此一最顽固之结指出,亦可能他有无上甚深妙法可以解结,谁知道呢?至少我不知道,你呢?”

  阎晓雅道:“我也是不知道。”

  冷见愁道:“檀月大师呢?如果她有两全法,我就参谒她。”

  阎晓雅道:“让我问问她,你等我么?”

  冷见愁道:“不,我先走一步,告诉杜若松,人生并非分出经弱胜负那么简单……”他头也不回地走了,矫健挺直颀长的背影很快被草树这没,平源尽处是青山,行人更是清山外……

  雷府的东跨院大部分有槐荫遮住午阳,所以阴凉而幽静。院落中还有数十盆栽,以及鱼池。池中游鱼可数,平添詹雅之趣。

  连四永远不打开另一边的窗户,因为雷府虽然没有几个内眷,但有一个他最不愿见的人——雪婷。所以他只坐在院落这边的窗下,遥对一些盆栽花树,还有清例池水和游鱼,便颇有悠闲意趣了。

  但窗房不打开绝对不是办法,这一点连四也知道,以雪婷之“野”,就看哪一天她忍耐不住面已,休说一窗之隔,就算铜墙铁壁她也能弄破。

  紧闭的窗户突然破裂,同时一支古雅的大瓷瓶“砰”一声砰成片片,因为一颗比拳头还大的石头破窗而入,恰巧打中了花瓶。

  连四惋惜地瞧着破裂的瓷片,这个花瓶乃是北宋佳品,世上已没有几个。

 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,与天下第一鉴赏法眼的雷傲侯在一起,傻瓜也能学懂不少,何况连四不但不傻,还很聪明,也有相当学识。

  逞一时意气,只为了自己一点气仇,就毫不顾惜毁去一件艺术珍品,当你气平之后作何想法?歉疚抑是根本不去想它?但无论如何,那件艺术珍品永远毁破了。

  但还不止如此,窗户砰一声震开,雪婷飞身入来,两手叉腰,美丽眼睛睁得大大瞪住边四,一副气冲冲的样子。

  连四很平静,此一场面老早算准必会发生。

  雪婷忿然道:“你很惋惜么?那只是一件死物,没有生命没有喜怒哀乐,难道比一个活人还重要?”

  连四等一下,等到知道她不开口,才道:“死物很多,但有些已渗有创作者的心血灵魂,表现宇宙之美,所以已不算死物,亦不是某一个人可以据为己有。它代表我们民族于某一时期的特色,所以值得珍惜重视。因为已超越人的界限,所以连活人也不能相比。”

  雪婷一怔,大眼睛中忽然露出光芒,但很快消失。她道:“想不到你并非仅仅是懦夫或冷血刀客。”

  连四道:“我不是。”

  雪婷道:“为什么你不肯和我见面?我鬼得很?我脾气不好,没有教养,所以你看不起我?”

  连四道:“你不,但你脾气不好没有教养是事实。”

  雪婷又气得咬嘴唇,使人担心她会不会把鲜红下后整片咬下来。

  她道:“别再气我,我会把所值钱好看的艺术品通通砸坏,使你感到痛心。”

  连四心中叹口气,这个野性女孩子的确不好意,但她来发这顿脾气为的什么?”

  雪婷又道:“喂,冷见愁呢?”

  连四道:“不知道,完全没有消息。”

  雪婷寻思一下,道:“前三天冷见愁到过秦淮河饮酒作乐,翌日早上杀死‘公道七煞’中的三煞铁闸褚江以及两个副手,然后主失去踪迹。”

  连四道:“我不必为他担心,如果冷见愁不能照顾自己,天下就找不到一个会照顾自己的他。”

  雪婷道:“他有一个女朋友,名叫阎晓雅,住莫愁湖畔‘夕照庵’,你可知道?”

  连四道:“不知道,但既然你得知,外面一定还有很多人知道。”

  雪婷道:“我倒没有想到这一层,你好象还有别的意思?”

  连四道:“既然是冷见愁女朋友,我打算去瞧瞧她,如此而已。”

  雪婷大声道:“我也去。”

  连四道:“你且等候一段时间,原因不必说出,总之,你等一等。”

  雪婷居然点头答应,然后自己也感到奇怪,为什么会听他的话?本来不是很想去瞧瞧冷见愁的女朋友么?

  连四说走就走,而且破例带一把刀。

  夕照庵虽是很幽静偏僻,但连四知道方向路径,一下子就到了庵前。

  此庵因被万竿翠竹包围,绿绿的竹叶使人心脾沁凉宁静。

  庵门一边打开,寂静得连飞虫也想打瞌睡。

  连四心中突然大跳一下,但反而放慢脚步,缓缓跨入庵内,迎面的佛党员内静悄无人,炉烟袅,一切都很正常。

  若从脚步声推测,连四一定是普通游人,因为步声忽轻忽重,步伐凌乱。

  堂后转出一个黑衣老妪,满面龙钟皱纹,说道:“相公怎生入得本庵?”

  连四道:“庵门开了一半,我就走进来,难道爬墙不成?”

  黑衣老妪道:“本庵不招呼男宾,相公请回步。”

  连四摊开左掌,道:“这是什么?”掌心一锭澄澄金元宝,至少有十两重。”

  黑衣老妪:“是不是金子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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