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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七


  粗汉道:“紫鹃等会还得送回长乐舫,她又不是没有见过世面,跟那小子有什么好泡的?”

  妇人道:“那小子额头虽是受伤,但还是蛮英俊的,又身强力壮。我若是紫鹃也愿意泡久些,嘻,嘻……”

  粗汉也笑道:“你都这样说,可怪不得紫鹃啦。我只不懂宋妈妈为何肯破例派姑娘出门?那小子是何方神圣?”

  妇人道:“多办事,少说话。凡是宋妈妈吩咐,多做少问。”

  赤裸的女人忽然侧抱着他,说道:“杜若松,我见过你。”

  杜若松不觉一惊,但她温暖的触摸却使他不愿动弹。

  紫鹃道:“你在我们附近盯了三天,昨天我见你上一条小船,改在河里盯我们。那时便猜想我们会不会有机会在一起……”

  杜若松连摇头叹气也懒得做,像是木头,但脑袋却转动飞快。

  原来行踪早就泄露,怪不得宋妈妈会让他跟上小辛。结果正如她们所料,只有一个惨字。一来是借刀杀人之计(杀杜若松)。二来好教小辛不满忠义堂。小辛这种强敌,谁惹得起?就算是惹得起亦不必惹他。

  紫鹃远不知道一句话就泄露许多秘密,她的纤手在被窝内活动,有效的刺激男人的欲火。然后……当她醒来(她极为满足之后根本不知道自己居然睡着了),杜若松已经不见影踪,枕边还有他的味道,但没有留下一句话,若梦秋云从来是如此地不留丝毫痕迹,然而她隐隐有怅然若失之感。已经是曾经沧海之人,难道不能再忘掉一个男人?

  树林边有一块地面上留下明显新铺泥土的痕迹。

  公道七煞之一,铁闸褚江和两名副手,不但从此消失于世间,他们的尸体不久亦化为尘土。变幻、不永恒正是这个世界的唯一法则,人和万物只要在时间空间的瀑流中,永远找不到真正永恒的本性自性。

  阎晓雅鬓发微乱,衣裳微皱,但清丽如故。她应该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,怎会是江湖罕见的女杀手?

  她的眼波轻掠过刚来到面前的人,迅即收回,道:“小辛,你居然回来,为什么?为了我?抑是夕照檀月大师?”

  小辛道:“你稍稍憔悴一点,听我劝告,女人老得最快是通夜不睡,而且站在风露中。”

  阎晓雅坚持她的问题,道:“你回来到底为了我抑是檀月大师?”

  小辛道:“杜若松马上就来。昨夜他悄悄离开宋妈妈手下的紫鹃姑娘,那时我真测不透他打算到何处去……”

  阎晓雅显然感到兴趣,亮晶晶眼波凝定在小辛面上。

  小辛又道:“原来他跑到一个面摊喝酒,抱着酒坛,逢人就灌。终于醉得像一只丧家之狗,蜷缩屋檐下酣睡了一夜。”

  阎晓雅道:“你一直盯住他,未免太辛苦了!”

  小辛忽然仰首向天,陷入深思……

  昨夜他一点也不辛苦,因为大部分时间是在长乐舫消磨的。“笑歌盈耳,灯光通明,醇酒的刺激,美人的软语香吻。”长乐舫上无数鸟燕,虽非人间绝色,却也个个销魂意态。醉眼迷离中不禁凝想,何以温柔乡不住?何以定要与命运抗争?谁能与时空之内的形式突破极限之奥秘?

  当然他另外有一份若有所失的怅惘,因为绿野居然没有出现,他为何在乎绿野出现出否?难道绿野竟能使他难以忘记?

  阎晓雅等他从沉思中回到现实,才温柔道:“檀月大师现在一定有空,要不要跟她谈谈?”

  小辛道:“我十五岁前,曾下过苦功读书,至今全部记得。有些在当时不甚明白意义,现在偶然回想却其味无穷。”

  他极不谈到自己的以往,因此阎晓雅极感兴趣聆听,但可惜马上改变话题,说道:“我忽然记起一首情诗,作者是谁你永远猜不到。”

  阎晓雅只好点头同意,上下古今茫茫无际,写过情诗的人何止亿万,当然谁也猜不出小辛突然记起的情诗作者是谁。

  小辛道:“这首七绝我不知何故记得最是清楚,但当时确实不明白诗中之意。诗是:自恐多情损梵行,入山又怕误倾城。世间那得双全法,不负如来不负卿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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