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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七七


  徐少龙道:“过奖,过奖,看剑。”振腕一剑,斜劈过去。

  这一剑仍然毫不出奇,平平淡淡的攻去。

  黄衫客于一帆眉头一皱,挥笔又架。他已轧出一点苗头,隐隐感到对方竟是不愿领受让招之情,不肯占此便宜,是以故意用敢普通的招数,把这开头三招对付过去,应个景几。

  果然“锵”的一声,剑笔一碰之下,各自分开。

  徐少龙更不答话,第三招头胸疾刺,声势比之开头两招,显然凌厉得多了。

  于一帆为了瞧瞧他是不是当真如自己所想,是以竟不招架,身子略退。

  对方的长剑,刷地掣回。但见他横剑卓立,面上微微含着冷笑。使人感到他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气概。

  于一帆道:“阁下虽是堪作本人敌手,但未免大自恃了。”

  徐少龙道:“于前辈即管放手施为,在下不度自不量力,今日有意把你留下。”

  于一帆气忿之中,仍然没有减少丝毫警惕之心,道:“很好,你试试看。”

  徐少龙突然纵身跃起,像鹰隼般凌空扑落。手中长剑,光华暴涨,还迸发出风雷之声,威势之强,实是骇人听闻。连于一帆这等人物,亦不由得耸然变色,迅即移形换位,手中双笔,连环挥打。

  但见剑光下探,宛如长虹电射。只是一到了干一帆头上,便被双笔封住,发出“锵锵”之声。

  原来徐少龙身形虽是下扑,可是每当剑尖与敌笔碰上一下,他都借力缓住下降之势。是以他虽是用敌方之力,支持着他的飞腾之势,但看起来,却像是他能驭气蹈虚,一直盘旋在半空中一般。

  这一个照面,费时相当长久,先后换了八招之多。双方接触多达二十余次。

  徐少龙最后被于一帆左笔一记“削花势”,黏开七八尺,落在地上。

  他心中大为震动,忖道:“我这一招‘乘风归去’,乃是集数家之长而成的杀手,此人今日居然轻易接住,看来今日之战,实是我生平第一硬仗了。”

  于一帆何不是心头大骇,因为他最后化解危局的一招,乃是他平生最精妙的绝艺,自从他出道以来,大小百余战,他仅仅施展过几次。每一次都能化守为攻,立制敌人死命。

  今晚还是他平生第一次尝到“师出无功”的滋味。而由于敌人看过了这一招,下回施展时,威力自须打个折扣。

  四下万籁无声,月光似乎变得更明亮了。徐少龙与于一帆在这等光线之下,加上他们的夜眼,简直可把对方看得丝毫毕现,与白昼无殊。

  双方尽管内心中大生凛惕,但外表上都冷漠如常,全无一丝表情。

  他们锐利的互相对视,眼光中没有一丝一毫感情,不论是喜怒哀乐,全都没有。故此看起来俱是那么冰冷无情,甚是可怕。

  倏然问两人一齐冲扑,斗在一起。只听“锵锵”之声,不绝干耳。声音之沉实劲哑,简直不似五金之器相触。

  徐少龙运剑如风,大开大阎,神威凛凛的与对方硬拼,霎时已急斗了十四五招,他脑际突然灵光一闪:“是了,他仗着数十载精修之功,特地与我硬拼,作最消耗内力的打法,希望到了最后,我的火候不如他的深厚,因而难逃败亡的厄运……”

  此念掠过他的心头之际,全然不影响他的招式。因为这也是战斗的一部份。在他们这等一流高手来说,武功与才智应变,全是唯一可以击败他的方法。不过他并不着急,因为着是拼到双方内力消耗到差不多时,起码还须力斗上三五百招。

  黑夜的静寂,被他们兵刃上的响声,以及劲厉的风声所撕破,间中还夹杂着有暗暗的叱咤声。

  徐少龙手中之剑,变化无方,连续使出了少林、武当。峨嵋、五台、南海等大五门派的精妙心法。

  于一帆的一对判官笔,也极尽纵横凶厉之能事,而且是硬拆强攻的时候居多。巧妙化卸的时候少。

  他仗着本身的博识渊闻,深厚的功力,抵消了对方身兼数家之长的优点,是以一时之间,难分高下。

  看看又激斗了五十余招,徐少龙啸一声,猛然运剑抢攻,一连三招,把于一帆迫退了六七步之多。

  可惜的是他到了第四招,威势已尽。于一帆厉声大喝,双笔点戳盘打,迅如风火,一连五招,也把他迫退了六七步。

  徐少龙至此不必寻思,已明白了自己失策之处,也可以说是他的弱点,那便是他今晚使用的兵刃是长剑,如果是使用他擅长的刀,情况定然有所不同。

  这两大高手拼斗得正激烈之时,突然间一齐缓和下来,好像是事先已约好一样,时间恰好一致。

  原来这时突然出现一道人影,踏入旷场。

  徐少龙与于一帆同时瞥见,故此不约而同地暂时缓住招式,以便抽空瞧瞧来人是谁。假如他们不是如此功力悉敌的话,就不会把来人看得这么重要了。

  要知每个人都有极限,一旦到达了极限之时,这个人便等如到了最脆弱的时候,只要一点点力量相加,就可以使他受伤。也就是说,他已用出全部力量应付强敌,便没有余力可以抵抗住任何伤害。

  那道人影一直欺近他们,对于弥漫旋卷的潜力暗劲,一点不怕。

  徐少龙一眼看清来人,是个深目虬髯,身材高大的胡人,手中还提着一具独脚铜人之时,便不觉一凛,心中大叫“不妙”。

  他的目光迅即回到于一帆脸上,但见他也恰好从来人身上,收回视线。但脸上并没有丝毫欣喜,甚至连宽慰的神情也没有,不觉大为纳闷。

  于一帆马上又恢复至凶厉激狂的攻击,双笔所指,无一不是必死的要害。

  徐少龙已不暇寻思这个胡人的事了,凝视定虑,接下对方排山倒海的攻势。

  事实上他根本不必分心去想,已知道那个胡人若是存心帮助于一帆,只须把那具看来十分沉重的独脚铜人,往自己身上掷来,就可以做成伤害。

  看看于徐二人又激斗了三十招之多,那个胡人居然毫无动静,一味在旁边观看。

  这个高大的胡人,不管他武功是高是低,但徐少龙却感到莫大威胁。因为于一帆来自塞外,无疑与这个胡人是一路的。是以这胡人虽是尚未出手,但只要他仍然站在旁边,任何一刹那间都可能发动攻势。

  这个威胁,使徐少龙渐渐落向下风。不久,就迭遇险招,形势立时变得十分危殆。

  于一帆双笔得心应手,越见畅顺,只迫得徐少龙连连后退。

  他忽然跃退出六七步,冷冷道:“等一等。”

  徐少龙大感惊讶,不明白他为何抽身后退,竟放弃了艰苦获得的优势。这时他当然也停下来,道:“什么事?”

  于一帆道:“阁下的武功,当真高明之至。”

  徐少龙抱拳道:“不敢当得于前辈的夸奖。”

  他心知对方决不是为了说这么一句话,竟肯放弃了优胜,故此摄心定虑,等他说出真正用意。

  于一帆道:“阁下刚才已经落在下风了。”

  徐少龙点点头,道:“这是事实。”

  “本人自是晓得,阁下由于这位朋友突然出现,心中大受威胁,是以迅即落在下风。”

  “既然于前辈这么说,在下不妨假定是这样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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