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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七六


  要知学武之道,博大精深,各家各派都有独特精妙之处。是以本来不怕对方看出手法的特异气质,只是徐少龙目下变了两种手法,俱能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个中三昧,而这于一帆不但有眼力学识,认得出来,甚更连招式名称,都可以一口道出,这就不比等闲了。

  徐少龙所感的压力,便是由于对方这等“知己知彼”的眼力形成。严格说来,他们虽然尚未动手,事实上却已经斗开了。

  他长剑一划,化为鹰顾隼视的姿势,剑尖平指敌方面门,射出森寒剑气。

  于一帆双眉紧锁,道:“真了不起,这一招恐怕是五台山杀手绝招‘摩云千里’,瞧你的气势,竟已达到了电扫黄壤,远扬苍冥的地步了,你究竟是什么人?”

  徐少龙道:“前辈眼力之高,几乎可当得‘独步当代’的评语了。若要知道在下是谁,请看这一招。”

  他剑式一变,又换了一种姿势。

  于一帆耸眉道:“这一招神定气足,绵绵密密,真息不绝,乃是正宗的内家剑法,我看是武当派‘乾坤在抱’之式,你敢是武当门下?”

  徐少龙被他迫得胸口发闷,不得不奋力挣扎,口中清喝一声,剑式又变。

  他道:“前辈瞧我这一招如何?”

  于一帆微微一晒,道:“好极了,久闻海南剑派的剑术,阴毒诡奇,今日得睹,果然无愧盛誉……”

  原来徐少龙这一招,诡异莫测,剑势阴险,兼以目光流动,使人更增加了捉摸不定之感。

  徐少龙听了此言,胸中闷气,顿时消尽。敢情他这一招使的是“南海门”的绝艺秘技,并非“海南剑派”的诡毒剑术。

  但由于南海门中尽是女性,所有的武功,俱是走的阴柔路子。加以徐少龙这一招,为的是要表现出流动飞腾之势,如是面对敌人,正式出手,则只要对方稍有空隙,长剑亦可攻到,正如水银泻地,无孔不入。

  于一帆看这一招之时,多加了一点凶厉之气,所以误断是海南剑派的手法。这一错可就使徐少龙从他这一股无所不知的压力下解脱出来。

  虽然如此,他仍然不马上点破。因为他所感受的压力已经消除,便等如他信心倍增,出手攻击之时,气势自可加强许多。仅仅如此,于一帆已经吃了暗亏,若是设法再利用对方这一下失算,收获当可更大,故此他暂不说破。

  只听于一帆又道:“阁下精通这许多家派的不传之秘,实在是闻所未闻的奇事。”

  “于前辈好说了,在下平生还是第一次遇到能够一一指出招式来历之人,可见得于前辈眼力之高,字内允推独步了。”

  黄衫客于一帆傲然一笑,道:“不是本人自夸,当世之间,从招式上能认得出三至四种的家派来历,已经找不出三两个了。”

  徐少龙收起架式,真心实意地承认道:“于前辈此言极是,在下会过不少高人,有些还是出自名门大派,见闻广博,却也没有你这等眼力。”

  于一帆态度表情,突然变得温和得多道:“可惜得很,咱们竟无缘交个朋友。”

  徐少龙道:“在下岂敢高攀,于前辈这话,敢是表示非杀死在下不可么?”

  “是的,”他坦白地回答道:“今晚我非杀你不可,当然我已不认为很容易得手,但我从各方面判断,你终难逃得此劫。”

  徐少龙道:“于前辈这话倒是平情之论,甚是得当。只不知你何故非杀我不可?”

  于一帆道:“本人替人出力,在那一个阵营中你自是明白。咱们不愿传了出去,故此定须杀你灭口。”

  他的话虽然不是大声疾呼的说,可是徐少龙确信他已下了决心,不易更改。这是因为大凡能靠真本事而获得成就之人,不可能有优柔寡断的性格。换言之,这种成功的入,行事总是很有决心,手段明快彻底。纵是做错,也要付诸行动。

  所以他既然认为有此必要,徐少龙深信不疑,正如他自己认为有必要杀死对方,所以已经在用智谋对付他了。

  他毫不犹豫地道:“于前辈,咱们既然定须一拼,在下亦决意奉陪,然则咱们何不换个地方,好好的拼斗一场?”

  于一帆沉吟一下,才道:“可以,你有资格这么说……”

  若是二流脚色,于一帆当然无须考虑场地问题。但这个敌手,实力相当强劲,也就是说,确实具有放手一拼的资格。

  他的目光监视着这个神秘的敌手,防他逃脱或者有其他阴谋诡计,口中问道:“咱们到什么地方一拼的好?”

  徐少龙道:“往西北角走上去不远,就有一片空地,足供盘旋厮杀。而且四下旷阔,任何人都休想潜行迫近。”

  “那很好,”于一帆道:“请在前面带路。”

  徐少龙点点头,领先行去。他们越过两重屋字,然后落在街上,一直走去,不一会,已抵达一片旷场。

  这刻虽是在黑夜,但借着星月之光,兼以都练有夜眼工夫,是以俱能容易地看清楚周围的形势。

  这一片旷场,在边角处还有一块种植蔬菜。果然视线辽阔,不虞有人偷偷掩到。

  这一点双方都感到满意,因为他们都想杀死对方,不希望有人悄悄来到,而突然插手帮助。

  徐少龙挺胸昂首,走入场中,他那股豪雄的气概,只看得于一帆直皱眉头,同时又因为自己居然猜不出他的来历而困惑不已。

  双方在场中一站,徐少龙掣出长剑,抱剑道:“干前辈现下亮不亮兵刃?”

  黄衫客于一帆道:“本人已瞧过你的招式,不便把你当作一般的敌手,是以决定使用兵刃。”

  他说话之时,已掣出兵刃,却是一对判官笔。

  徐少龙道:“咱们一旦动上手,除了胜败已判之后,中途已没有机会说话。故此在下请问一声,万一咱们难分胜负,天色已明,其时附近居民都起床出门,咱们是不顾一切的再斗下去?抑是呜金收兵,约期再战?”

  黄衫客于一帆仰天一洒,道:“本人虽是拿你当作敌手,但还谈不到这等程度,你不必设想大多。”

  徐少龙道:“行,在下实在说得大多了。”

  于一帆双笔一分,道:“请。”

  徐少龙也回了一声,剑势吞吐,先取攻势。

  要知他非得先攻不可,因为对方自恃身份,不但不肯先发招,甚至会让他连攻数招,才肯还手。这正如下围棋一般,不但让对方先手,有时还须得让子。

  徐少龙曾获旷世奇遇,被“五老会议”选为代表,武功尽得各门派的真传,是以年纪虽轻,但辈份甚高,而且实在具有惊世绝俗的造诣。

  他虽是决意“智”“力”兼施,务求击杀对方。但有些地方,这是不能含糊的。例如对方这刻明明准备让他数招。他不能不接受,却不能趁此机会,用尽全力,抢制机先而杀死对方。

  若然他这样做法,就等如是从背后暗杀对方,乃是江湖人物认为可耻之举。况且对方虽是不明他的底蕴,但他自问不须占便宜。不过若是以口头分说,势须把底细都抖出来才行,所以他只好应应景,敷衍过去就是。

  他起手一剑,便是“醉斩白蛇”的威猛招数,迎头砍去。

  于一帆也不闪避,挥笔便架,“铬”的一声,剑笔相交,溅出一溜火星,双方各退了一步。

  于一帆道:“好腕力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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