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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八


  瘦老头“哦”地一声道:“那算南路,而且路不近,燕爷这批货贵重,敝局派出的人手不能少,这段路不近,加上吃住……”

  他拿话扣人,郭六爷可不是点不透的人,微微一笑道:“文老开出价来就是。”

  瘦老头有点窘,撇嘴笑道:“兄弟我没说错,燕爷的确是个爽快人,也不愧在江湖上闯过,处处不失江湖朋友豪爽本色……”三个指头一伸,道:“燕爷,您一定知道,按同行的老规矩,因货关系……”

  郭六爷一点头道:“我懂,文老的意思的三成。”

  瘦老头笑道:“其实,燕爷跑这么多的远路,对敝局这么看重爱护,兄弟我已经算得客气了,要不然的话……”

  郭六爷道:“比这价钱还得高一点。”

  瘦老头哈哈笑道:“燕爷,您是位明白人……”

  郭六爷淡然一笑道:“文老,恕我直说一句,货值十万,我这一趟下来能赚多少,除非对倍赚,要不然只怕我……”

  瘦老头道:“燕爷,路远,多少人的吃住,您知道,保镖这行饭不好吃,是随时玩儿命的。”

  郭六爷一点头道:“这话不差,也是实情,保镖的各位流血流汗……”

  瘦老头笑道:“而燕爷您等于是坐享其成,只派人在武汉接货,货一到手,就等于雪花花的银子进了手,保镖就不同了……”

  郭六爷道:“得担上这么一段远路的风险,流血流汗,必要时还得卖命。”

  瘦老头一点头道:“说燕爷您是位明白人,半点都不差。”

  郭六爷笑道:“我不算糊涂,文老你更见高明,打了对赚的算盘,我可以落下两万,可是我不能不打个小赚的算盘,文老也该明白,做生意也得看风险,中则一本万利,顺顺当当,不中只怕会落个倾家荡产。”

  瘦老头目光一转,道:“那么,瞧燕爷,意思是……”

  郭六爷伸出两个手指头道:“两成,文老,我只能出这个价钱,再多……”

  瘦老头表现得异常爽快,其慷慨大方也出人意料之外,郭六爷话还没说完,他便一点头道:“行,燕爷,咱们交个朋友,做生意不能只顾眼前,要得看下一回,一回愉快,不愁没有下一回,燕爷,两成,咱们就这么说定了。”

  郭六爷笑道:“看来文老才是位真正的爽快人,什么时候我做东,请文老到外面找个地方吃喝一顿去。”

  瘦老头笑道:“兄弟我生平无他好,唯爱杯中物,燕爷可别做应许,这一顿我是吃定了,不过别忙,等燕爷从奉天押货再来时不迟。”

  郭六爷一点头,道:“行,这顿吃喝也这么说定了,我走了……”欠身而起,接道:“等我押货再来时,两成薄酬当即付清。”

  瘦老头假客气,摇着手道:“不忙,不忙,燕爷不再坐会儿么?”

  郭六爷道:“不坐了,货是我的,我比谁都急,巴不得早一点把它运来上路,文老忙吧,我走了。”一抬手,转身走了出去。

  瘦老头急步赶出送客,这时候镖局大门外匆匆忙忙地进来一个人,是沈振东,他一个人。

  他一见瘦老头,连忙停步施礼:“文爷,您有客?”

  瘦老头“唔”了一声,道:“回来了,里面歇着去吧。”

  沈振东应了一声,又向郭六爷点了个头,匆匆往里面去。

  郭六爷道:“文老,这位是……”

  瘦老头陪笑说道:“局里的一名副镖师。”

  郭六爷微一抬头道:“文老过谦了。”

  瘦老头为之一愕道:“怎么?燕爷。”

  郭六爷道:“我在江湖上混过,有道是,‘光棍眼里揉不进一颗砂子’,我也算得明眼人,瞧这位的身手足列一流,文老怎说是位副手?”

  瘦老头哈哈笑道:“燕爷原来是说这,燕爷您是位明眼人,可是兄弟我也没把话说差了,他在局里确实只是个副手。”

  郭六爷道:“副手尚且如此,一位正手就可想而知了。”

  瘦老头得意地道:“不瞒燕爷说,江湖上的一流好手,一旦进了镖局,只怕都要委曲任个副手,这理很简单……”

  郭六爷道:“贵局这些位正镖师,全是一等一的好手么?”

  瘦老头猛一点头,道:“不差,燕爷,不是我卖瓜的说瓜甜,吃谁的向谁,等日后货上了路,一趟下来您就知道了。”

  郭六爷笑道;“文老,我早就知道了。”

  瘦老头一怔忙道:“燕爷早就知道了,这话……”

  郭六爷倏然一笑道:产文老,要知道我那批货价值在十万之上。”

  不错,没有把货往窝囊废手里交的人。

  瘦老头明白了,笑了:“燕爷精明,是个做生意的好手,哪怕不商场得意。”

  郭六爷道:“多谢文老这句话,只要有这么一天,我绝不忘文老今天这句话……”

  话锋忽转,接问道:“刚才那位从哪儿辛苦回来?”

  瘦老头抬头说道:“不,不是保镖出远门,就在城里,是局外来了几位朋友,他忙里忙外地忙着招待……”

  郭六爷道:“原来是……任局主出门看朋友去了,只怕这几天文老得代着任局主着实地忙上一阵了!”

  瘦老头微一抬头道:“燕爷料错了,没我的事儿,局主的这几位朋友不住在局里,所以我乐得清闲,哈,哈……”

  郭六爷目光一凝,道:“怎么,任局主的朋友不住在局里……”

  瘦老头笑道:“燕爷,没什么好奇怪的,敝局主在‘辽阳城’里另有产业,那地方可比这‘辽东镖局’好得多了。”

  郭六爷“哦”地一声道:“是别业?”

  瘦老头一点头道:“算得。”

  郭六爷抬头说道:“我还没听说‘辽阳城’里,有这么一处应是天上神仙府、人间王侯家的别业。”

  他试着套取那“别业”的所在。

  无如瘦老头狡猾机警,他微微一笑道:“那是因为镖局主不愿外人知晓,要让人说句财大烧得慌,那多不好,您说是不?燕爷。”

  郭六爷一点头道:“诚然,这年头闲话人的人太多,有道是:‘财不露白’,有嘛,还是藏着点儿好,文老以为然否?”

  瘦老头带笑点头,连声应是。

  郭六爷却抬了头:“要命,又耽误不少工夫,我这个人真是……说来也是因为跟文老一见如故,再来时咱们找个地方畅饮几杯,再好好聊吧,文老忙,我走了。”

  这回他是真走了,一拱手迈步而去。

  瘦老头热络,直送到了大门口。

  郭六爷走了,这一趟出乎他意料之外,第一、他没想到“辽东镖局”有这么一处待客所在,根本不让人往里走。第二、任少君他不见客,却弄个总管来应付一切。

  不过还好,总算知道了一点,唐子冀等并没住在“辽东镖局”里,虽然还不知道那“别庄”在哪儿,也不能说是有虚此行,没半点收获。

  郭六爷边走边想,接着他想到了另一事,唐子冀为什么要找李克威,找李克威干什么?难道说有什么急事,非李克威不可。难道说有用李克威之处?

  这,他想弄清楚。

  天已经黑了。

  “辽阳城”里有好些地方已然上了灯。

  刚才出“辽东镖局”大门的时候,镖局门口那高悬着的两盏大灯也已经点燃起来了。

  郭六爷踏着刚黑的夜色,背着手,皱着眉,顺着大街往前走,他在想,任少君的这处“别业”,可能在城里什么地方?他对“辽阳城”不算太熟,可也并不完全陌生。

  他左思右想也想不出“辽阳城”里,哪个地方会让任少君置为别业,那也许是个从不为人注意的地方。对,一定是,应该是。

  任少君他是这么个人,他既然买有别业,那必然是秘密的,既是秘密的,他就不会让它引人注意。

  不会引人注意的地方,当然是极平常的地方。

  那么,极平常的地方又在哪里?“辽阳城”里到处皆是。

  那就不好找了,极平常的地方多得很,总不能挨家去查,挨户去问呀,想到了这儿,郭六爷的眉头又皱深了一分。

  天无绝人之路,就在这时候,郭六爷背后响起了步履声,越来越近,郭六爷是背着手缓步,那人则是匆忙快步,自然很快地便赶到郭六爷身后,只听身后响起了话声:“燕爷,走着回去呀,没骑马坐车?”

  郭六爷听过这声音,心里一跳,连忙停步转回了身,眼前是一张笑脸,赫然竟是“辽东镖局”的那位副手沈振东。

  郭六爷心头一阵翻腾,道:“我当是谁,原来是沈爷……”

  沈振东微微一愕,道:“怎么,燕爷知道我……”

  郭六爷道:“听文老说的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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