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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五


  “总教习既没拿肖家当外人,冲着总教习,肖家全当不知道有这么一条线索。”

  花三郎道:“谢谢姑娘,姑娘给予我的,又多了一次。”

  肖嫱娇靥微红,沉默了一下才道:“这只鞋,我不知道是谁穿它,但是我知道,这种鞋不是出于自家之手,全京城只有一家做过,总教习上那儿打听,也许能问出个眉目。”

  “呃!哪儿?”

  “南门大街路东,瑞祥。”

  “南门大街路东,瑞祥?”

  “是的。”

  花三郎从几上取过那只鞋,站起抱拳:“多谢姑娘。”

  肖嫱跟着站起:“总教习要走?”

  “肩上挑着这种任务,怎敢耽误,迟了也恐有变。”

  “总教习什么时候再来肖家?”

  “我得空就来看肖老。”

  “别因为没了贾玉,就少走动了。”

  “有姑娘这么一位红粉知己,也是一样。”

  “总教习如果用得着肖家……”

  “先谢谢,到时候我一定来求助。”

  “我送总教习下楼。”

  “不敢当……”

  “要是贾玉,总教习让他送么?”

  花三郎微一笑,没再说话,任凭肖嫱送下了楼,并肩步下石梯的时候,花三郎又闻见了那熟悉的香气,他心里的感觉更怪了。

  肖嫱送花三郎送出白玉楼,两个人脸上都为之一红,因为肖铮跟卓大娘都在等着呢。

  花三郎定定神道:“两位瞒得我好苦。”

  肖铮道:“不得已,还请总教习别见怪。”

  卓大娘道:“要怪您怪贾少爷,他不让说,谁敢轻泄一个字。”

  花三郎、肖嫱四目互望,又都觉得脸上热热的。

  肖铮道:“总教习问出什么来了么?”

  花三郎道:“肖姑娘已有所指点,我这就赶去查证,告辞。”

  他说走就走,脚下飞快,没容肖铮跟卓大娘送,肖铮跟卓大娘也没送,两个人四目望姑娘肖嫱,姑娘娇靥飞红,转身奔进了“白玉楼”。

  肖铮大笑,旋即收敛笑容,一整脸色:“这条线索……”

  卓大娘道:“您就不用操心了,要该有什么行动,姑娘她早吩咐了。”

  肖铮一点头,会意的笑了。

  南门大街,笔直一条,宽阔的石板路,足可并行两三辆马车。

  花三郎只往路东看,一眼就看见了“瑞祥”的招牌,招牌底下,特挂着一只特大的鞋。

  花三郎走过进门去看,却象是一家布庄。什么样的布都有,却都是做鞋面的布,还有各色的绣线,不用说,那是绣花鞋上用的。

  订做绣鞋的不会多,女人家穿在莲足上的,谁会假别人之手。

  柜台里迎出两个穿着整齐,白白净净的伙计,先把花三郎让坐下,然后敬烟、奉茶。

  旱烟、水烟,花三郎是两不沾,他接过了茶。

  “您要做鞋?”

  “是的。”

  “您自己有鞋样儿没有?”

  “有。”

  花三郎取出的不是那只鞋,而是比照那只鞋,画的鞋样。

  两个伙计接过去一看,全都直了眼。

  “这是什么鞋?”

  “这种鞋小号不会做。”

  的确,别说做了,看样子他们连见都没见过。

  花三郎没多说,只问:“掌柜的在么?”

  “在,在后头,我给您请去。”

  一个伙计忙往后去了。

  另一个伙计还拿着鞋样,赔着笑:“说句话您别不高兴,您干吗非做这样的。”

  花三郎道:“我觉得这样子挺好看的。”

  没两句话,掌柜的让请出来了,五十来岁个人,他接过鞋样,眯着老花眼一看,马上说:“这样的鞋咱们做过。”

  “做过?”

  “忘了,三年前东大街头条胡同的金大爷。”

  两名伙计大梦初醒,“呃”的一声齐声道:“对,东街头条胡同金大爷。”一个伙计接着说道:“还是您记性好。不是您提,我们忘得死死的。”

  老掌柜两眼一翻道:“真是,年轻轻的,还没我这上了年岁的记性好。”

  转过脸来向花三郎道:“小号能做,您要做几双?”

  花三郎道:“我挺爱这样子的,做两双吧。”

  老掌柜道:“您请坐,让他们给您量脚。”

  花三郎坐下,两个伙计拿纸的拿纸,拿笔的拿笔,量好脚,画好了鞋样,老掌柜的道:“您急不急穿,要是不急的话,您就多等两天,给您做仔细点儿,您知道,这种鞋全靠手工,赶出来恐怕……”

  花三郎截口道:“不急,十天半个月能给我就行了。”

  老掌柜道:“够了,足够了。”

  花三郎道:“这只鞋我得拿走!”

  “行,行,行,已画过鞋样量过脚,这种鞋已经全在我脑子里了,闭着眼都能做出一模一样的来。”

  行了,花三郎问清价钱之后,把两双鞋的钱要付清,老掌柜不收,他只要订钱,花三郎坚欲付清,是因为他不一定来拿,不愿让人吃亏,几经推让,老掌柜满口称谢的收下了。

  巧事年年有,今年特别多,花三郎找到了东大街头条胡同,胡同里车水马龙,靠北一家门口一对大石狮,两扇朱红大门的门口,车到轿走,轿去车来,男男女女,老的少的,进进出出,热闹极了。

  这是哪个大户?

  这是干什么?

  花三郎拉着个串胡同的小贩一问,这就是金府,金大爷的府邸,金大爷今儿个做寿,五十整寿。

  那就难怪了,大户人家交往广阔,自然是贺客盈门。

  花三郎略一思索,计上心头,他扭头走了,没一会儿工夫,他又来了。

  从头到脚,身上倒用不着刻意刀尺,人长得逡逸,穿上什么衣裳都体面,都好看。

  倒是手里提着个长不长,方不方的盒子,经过特意的包装,硬是刚漆过的朱红礼盒,上头画了幅“天女上寿”,盒子用红丝绳绑着,不但打了朵大花,还加了块红字,桃大的一个寿字是刚写的,花三郎自己写的,铁划银钩力透纸背,只是盒子里装的却是那只鞋。

  花三郎随着贺客们登石阶进了大门,两边站门,新穿新戴的家人,还赔着笑脸直哈腰。

  收礼处置在门房外头,大大小小的四色礼品,都堆满了门房了。

  花三郎把礼盒往长桌上一放,收礼的陪笑欠身:“恕兄弟眼拙,您是哪个府里的?”

  花三郎道:“花府。”

  收礼的微一怔,似乎他不知道主人有这一家交往,但是官不打送礼的,也许主人交游太广,他记不全,再问可就是金家失礼了,收礼的把礼盒捧走了,礼簿上写上花府,看看红纸,不是礼单,除了个寿字没别的,再想问花三郎盒子里装的是什么,花三郎已经随着宾客进去,看不见人影了。

  送礼的人多,容不得他打开盒子看,只有把礼盒送进门房,“花府”两个字底下先空着了。

  金家的确是大户,占地之大,不逊于王侯之家,东西两个跨院,往后去两进院落,就是王侯之家,也未必占地这么广。

  如今,有宾客往后走,好在花三郎不着急干什么,如今也时候还早,到处逛逛,多了解一点吧。

  逛过了东西两跨院,没什么扎眼的人与物,跟着一些宾客再往后去。

  第二进是主人住的地方,院子最大,东西厢房、上房无不张灯结彩,上房左后方,是个大花园,红男绿女,人都满了。

  花三郎信步逛过去,刚进月亮门,有个人看得他一怔,连忙停了步。

  那个人赫然是姑娘南宫玉,她正在假山旁跟几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贵妇、姑娘们谈笑呢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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