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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五


  到最后,我想把我的合同买下来。但是他说,要董事会考虑出卖合同,那是做不到的。因为公司的生计,十分之九是靠我的书。因此如果我把书拿走的话,公司的生意就不值得做了。后来有一次,一位董事且不管他叫什么名字吧,他告诉我说,我的话是对的,布利斯对我实行欺诈的当时,董事会确实是完全知情的。

  正如我刚才说的,我原本应该坚持跟他们清算这笔账。可是我没有。我洁身自好,从那恶臭的气氛中脱身出来,把下一本书送到了波士顿的詹姆斯·勒·奥斯古德,也就是过去的菲尔德·奥斯古德公司。那本书就是《密西西比河上的生活》(《密西西比河上的生活》的第一部在一八七五年发表于《大西洋月刊》——原编者注)。由奥斯古德公司印制,费用由我负担,书在征求订户后出版,经办费用从我的版税中扣除。

  奥斯古德是这个星球上最亲爱、最甜蜜、最可爱的人了。可是他对征订出版却一窍不通,事情干得笨手笨脚。他是个善于交际的人,我们一起打过多次弹子,白天,晚上玩得很高兴。与此同时,由他手下的办事员替我们办事。我想,我们两人谁也没有过问他们办事情的方法,也不知道他们正在干些什么。这本书印刷的周期很长,我在付出最后一笔款子的时候,才知道为了出版这本书已经付出了五万六千块钱。要是布利斯经手的话,这笔钱可以够他造一座图书馆了。要经过一年,我才能把五万六千块钱收回我的口袋,而在这以后,就没有多少钱了。因此,我首次独力经营的尝试是一次失败。

  奥斯古德又试了一下。他出版了《王子与贫儿》。这本书他印得很漂亮,不过我的全部收益只有一万七千块钱。

  后来,奥斯古德认为他通过零售可以把出书的事搞成功。他一向有零售出版的经验。他对征订的试验有点儿不高兴,希望试一试零售出版。我给了他《被偷走的白象》,这主要是些无聊的小品文集子。我打赌他在六个月内推销不了一万本。他接受打赌,赌注是五块钱。他赢得了这笔钱,不过赢的勉强。然而,我认为,我在出版前一本书以后没有继续搞下去,那是错了。我想,这是奥斯古德第一次试办,不是第三次。在奥斯古德经手《王子与贫儿》失败以后,我本应继续和他合作的,因为我非常喜欢他。但是他失败了,我也就不得不到别处去。

  【第四十四章】

  与此同时,我在外边进行了一次冒险。一位有点儿特别的老朋友把一个专利抛给了我,价钱是一万五千元。这个专利没有什么价值,一两年来他一直亏本。不过这些细节我不知道,因为他忘了讲。他说,要是我把这个专利买进的话,他可以替我负责制造与销售。我就承接了过来。接着现金开始外流,每月五百块钱。这只大乌鸦每三十天定期从方舟里飞出去,不过回来时什么都没有带,而鸽子则不来报到。经过一段时间,再经过半个阶段,又经过一段时间,我辞退了我的朋友,把专利委托给查尔斯·勒·韦伯斯特。他跟我的一个侄女结了婚,仿佛是个干练的年轻人,报酬是一年一千五百块钱。他还是每个月把大乌鸦放出去,结果还是跟先前一样,情况并未改观。

  后来,当我为了这个专利损失了四万二千块钱的时候,我终于把他转给了另一个人,此人我一向厌恶,他的家我也希望能使之破产。然后我又四处张望,看看有什么别的冒险事业可干。还是那位朋友,又准备好了另一项专利。我为此在八个月中花掉了一万块钱。然后我就把这个专利给了一个人,此人的家庭是我所关心的家庭。他很感激,不过这一次,他已经有了经验,对赐恩惠给他的人有点儿怀疑。他不愿接受,我也只好随他去了。

  与此同时,另一位老朋友带来了一项了不起的发明,是一种引擎,或者是一种熔炉,或者是每一磅煤生出的蒸汽,能提取百分之九十九的那一类东西。我到科尔特军火工厂的理查德兹先生那儿去,把这件事跟他讲了。他是个专家,对煤和气非常精通。他对这个机器似乎有点儿怀疑,我问他为什么。他说,一磅煤能生多少气是一五一十都算得出来的,我的那位发明家把百分之九十九的事搞错了。他给我看一本全是数字的书,这些数字把我弄得头昏眼花。他给我看,我所认识的那个人的机器所能达到的,不可能接近百分之九十这个数字。我有点儿灰心地告辞了。不过我想,也许是那本书错了,因此便雇佣了那位发明家来制造机器,薪水是每星期三十五块钱。一切费用由我负担。他花了好多个星期才把那个东西造好。他隔几天便向我报告一次进展情况。我从他的呼吸和举止早就注意到,他每星期在威士忌上得花三十六块钱。我实在弄不明白,那另外一块钱他是怎么弄到的。

  最后,我为了这项事业花去了五千块钱,这部机器才算完成,可是机器不灵。它的确从每磅煤所生的蒸汽中省下了百分之一,可是这算不得什么。烧茶水的吊壶也做得到啊。我就把机器给了那个人,而他的家庭正是我所关心的,不过没有成功。因此,我就把这件事扔在一边,再看看有什么新鲜事可做。但是我对于蒸汽已变得非常热心,我便买下了哈特福德一家公司的若干股票,因为这家公司准备制造、出售和革新一切带有新式蒸汽滑车的东西。这个蒸汽滑车在十六个月中从我口袋里拖走了三万二千块钱,结果一无所成,我再一次形影相吊,连个职业都没有。

  但是我找到了一个职业。我发明了一种剪贴簿——要是照我自己的说法,那是世界上迄今见到的唯一合理的剪贴簿。我取得了专利,把这交给了一向对专利颇有兴趣的我那位特别的老朋友,他从中赚到了不少钱。但是不久,正当我快要分得我那一份收入的时候,他的公司又失败了。我并不知道他的公司要失败了——他什么都没有说过。有一天,他要我借给他公司五千块钱,说愿意出七分利。他以公司的票据作为担保。我要求有保证人。他大为诧异,说要是容易找到保证人的话,他就不会找我借钱了,随便到哪里他都可以借到钱的。这个说法也有理由,我就给了他五千块钱。不到三天,他们垮了——两三年后,我只拿回了两千块钱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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