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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十一


  “你全都策划好了。是不是?”塔里娜责备他道。“我想你从一开头就希望纽百里先生在知道吉蒂爱上你的时候,会任凭你摆布的。”

  “你少管闲事,”乔克·麦克唐纳威胁说,“我想什么或不想什么都不关你的事,我请你去办的,就是告诉吉蒂出了什么事,叫她快点办;并且把钱带来。我可一刻也不想关在这个发臭的监狱里”

  “假使那个人死了,我料想你会在那里呆好久哩,”塔里娜反驳说。

  “不论他是死是活,老头子纽百里会把我弄出去的,只要他愿意,”乔克·麦克唐纳答道。“我对他有足够的了解,知道不论是谋杀或更坏的事他都能逃脱,只要中他的意。哼,这次他同样会高兴来救我的,你懂吗?”

  “对,我懂,”塔里娜说。

  “那么,动手干吧,”乔克·麦克唐纳吩咐说。“吉蒂不会愿意见到一个她喜欢的人,像我这样的人,在一个法国监牢里被整垮的。万一遇到困难,你提到那些信就行了。”

  “你把信带在身边了吗?”塔里娜问道。

  “没有,它们在……”他突然住了口,“它们稳当得很,你不用多操心。你照我说的动手干吧。”

  “很好,”塔里娜勉强让自己说得温顺些。

  她放下话筒,呆呆地凝视前方,想知道她应该怎么办。她对这个平庸粗暴的人产生了几乎是一种尖锐的憎恨,这个人正玷污着吉蒂的青春和人生欢乐。

  她干了什么,该遇到这样不幸的事?塔里娜想。她现在十分肯定乔克·麦克唐纳蓄意地使吉帝爱上了他。无疑地,吉蒂是太乐意有一个知心朋友,想要有个人爱护她。由于她明白,伊琳假如知道了这件事该多么恼怒,便更使她的迷恋增添了刺激因素。

  可是目前发生的事是太可怕了。塔里娜不忍想象吉蒂听见以后会多么伤她的心。她相信这个人。而她认为她爱的这个人,竟在晚上带着一个他在街上碰见的下贱女人到一个下流酒吧间,随后惹起一场争吵。塔里娜可以清楚地想象这一切,而且能想象出当她父亲知道这样一个人就是吉蒂初恋的恋人时,这会给吉蒂带来多么深沉的奇耻大辱。

  伊琳会讲什么呢?塔里娜几乎可以听见从伊琳口里吐出的讽刺、咆哮的言词。对于吉蒂,情况不能再坏了,她会觉得所有的人都在反对她,而乔克·麦克唐纳看中她也只是为了她的钱。

  “我怎样才能挽救她呢?我能做什么呢?”塔里娜急切地自己问自己。她忘记了自己面对的问题。她想到的只是吉蒂——如此可爱、如此脆弱、如此孤独的吉蒂,她早就憎恨社会和它代表的一切。这只会使她产生更坏的变态心理,因而她可能想到所有男人都是坏的,想到在全世界没有正派的或者真正的感情。

  也许金钱是真正可咒的,塔里娜想道。它肯定没有给可怜的吉蒂带来欢乐,它恰好证实了她的信念:她同别的人不同,是因为大量的财富包围着她,使她受到沾染而失去了光泽。

  “我一定不能袖手旁观,可是我能干什么呢?”她低声自言自语说,接着几乎不知不觉地穿过房间走到门口。

  她打开门正要走回自己的房间,突然看见柯利亚先生正在她卧室外面举起手想要敲她的门。

  “哦,你在那里,格雷兹布鲁克小姐!”他叫喊说。“我给你送车票来了。我可以进房吗?”

  “当然可以,”塔里娜说,并打开了她卧室的门。

  “这是你的卧车票,”柯利亚先生用他那准确无误的口音说,“另外一张是你的回程票。这里有点钱,是纽百里先生想到你要零用的钱。”

  他把一个厚厚的信封连同车票放在桌上。

  塔里娜突然下了决心。“柯利亚先生,我需要你的帮助。”

  他抬起头来看着她,在他厚厚的眼镜后面一双眼睛无疑地显出惊惑的眼色。“我愿意为你放劳,格雷兹布鲁克小姐……”他规规矩矩地说。

  “这是关于纽百里小姐的事,”她开始说,接着有点冲动地往下讲。“柯利亚先生,我能信赖你办事不会引起麻烦吗?”

  柯利亚先生似乎犹豫了一下。“这要看是什么事,格雷兹布鲁克小姐。纽百里先生是我的东家,我对他是忠心耿耿的。”

  “是,是,我知道,”塔里娜说。“我也一样希望保护纽百里先生不受到伤害和不幸。”

  “你可以告诉我是什么回事吗?”柯利亚先生问道。

  他的声音仍然是干巴巴的,难以理解地缺乏感情,然而不知怎地塔里娜觉得他有点同情,好象在他身上还有一丝丝的人情味。

  她很注意地选择自己的词句。

  “在游艇上有一个人——实际是大副——出了麻烦,”塔里娜说。“他刚才打电话要我捎个信给纽百里小姐。他……的话说得很难听,好象他想要……恫吓她。”

  柯利亚先生的眉头扬起来了。无疑他这是他没有料到的。

  “恫吓!”他重复说。

  塔里娜点点头。“是的,他想逼着她去求纽百里先生帮助他。他卷入一场争吵,打伤了一个人。那人伤势很重,被送进了医院。警察把他抓起来了。”

  “这很严重,”柯利亚先生说。“我奇怪船长没有报告这件事。”

  “我想他会的,”塔里娜回答。“请求你,柯利亚先生,船长报告了以后,你能不能想法不让吉蒂的名字牵涉过去呢?”

  “我看不出有什么理由一定要提到纽百里小姐,”柯利亚先生一本正经地说。“毕竟她不十分认识这个人。”

  “那正是关键所在,”塔里娜有点气急败坏地告诉他说。“他说他手里有她写给他的信,并且威胁说如果纽百里先生不把他保释出来,或者至少在受审时没去帮助他,他就把信送给报社。”

  柯利亚先生没有动,但是塔里娜确信他那灵活和敏捷的脑子在领会着每个细节。

  “你知不知道这些信可能在什么地方?”他稍稍停顿一会问。

  “我差不多可以肯定它们是在游艇上。”塔里娜答道。

  柯利亚先生点点头。

  “那就好办了,”他简短地说。

  “还有一件事,”塔里娜说,“我不愿意让纽百里小姐知道这件事,你懂吗?任何人也不要告诉她。要是这个人从监牢里写信给她,也不能让她收到信。万一报纸上登了什么,也不能给她见到。不管怎样,你能保证吗?”

  “那太容易了,”柯利亚先生回答道。“就纽百里小姐来说,这个人从此就算失踪了,再也没有人会听见他了。纽百里先生听见他的游艇上有个水手有这样的行为,他会怎样办,我不知道。不过我知道他是会不高兴的。事实上这个人从来没有令人很满意过。由于原来给我们工作过一些时候的大副生了病,我们临时雇用了他。我并不觉得他走了,别人会感到遗憾的。”

  “我猜想他会得到公平的审判?”她说。

  “我想你不用再为那事操心了,”他答道;“无疑他会得到他应有的惩罚。至于其它方面的事,请不要为它担心,吉蒂小姐什么也不会知道。”

  “谢谢你,”塔里娜叹了口气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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