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页 -> 2007年第10期
《红楼梦》中的花格与人格
作者:蒙良杰 徐旭平
东风袅袅泛崇光,
香雾空蒙月转廊。
只恐夜深花睡去,
故烧高烛照红妆。
在抽到诗签时,黛玉打趣说:“‘夜深’二字,改‘石凉’两字倒好”,这是作者借黛玉之口的幽默,也是对她醉眠花丛的叹美。苏轼诗歌的原意是怜惜春光的短暂,好花不常开,好景不常在,所以连夜里都要秉烛去赏海棠的色和香的,表达了作者的惜花之情。作者借苏轼的诗意,更暗示了她不幸的结局:虽有洞房花烛的红妆新人之喜,可转眼就“云散高唐,水涸湘江”了。第三十七回众人在《咏白海棠》时,湘云有和韵二首:
其一:神仙昨日降都门,种得蓝田玉一盆。自是霜娥偏爱冷,非关倩女亦离魂。秋阴捧出何方雪?雨渍添来隔宿痕。却喜诗人吟不倦,岂令寂寞度朝昏。
其二:蘅芷阶通萝薜门,也宜墙角也宜盆。花因喜洁难寻偶,人为悲秋易断魂。玉烛滴干风里泪,晶帘隔破月中痕。幽情欲向嫦娥诉,无奈虚廊月色昏。[1]
“也宜墙角也宜盆”,点明了她的海棠本色,无论在史家还是在贾家,她都能以自己的个性去适应环境,不像宝钗那样自倚身世,也不像黛玉那么自怜身世。而且不论是在哪里,她都是一样的表里如一,不失英雄的豪气。博大的胸襟,率真的个性,这是她吸引宝玉的关键,也是她在众姐妹中最突出的地方。唯一的遗憾是她在人生道路问题上,也规劝宝玉为官做宦,应酬事务,其实这与她心直口快、不会作伪恰恰是一致的,否则就与宝钗无差了。
四、小结
综上所述,要认识《红楼梦》里的主要几个女性形象内在的精神特质、人格魅力,就必须了解曹雪芹以花格写人格的表现手法,这是全书隐晦性的一个方面。明乎此,方能读出“寿怡红群芳开夜宴”这一回是全书的关键处和转折点:既是花期的盛事、欢乐的高潮,也是花谢花飞、葬花哭花的开端。因为每个人抽到的诗签,都是花、都有判词和诗句,诗签其实是每个人命运的“录鬼薄”,诗句是每个人外在形象的描绘和概括,判词是每个人命运的预示。曹雪芹在这里把她们的人格准确地定位在一种特定的花上,让读者慢慢去赏花之态,品花之形,进而解花之“语”,进而深得到花之“灵”和花之“魂”。其他人如探春深得杏花格、李纨深得老梅格、麝月深得荼糜格、香菱深得并蒂莲格、袭人深得桃花格,与上述三人都是一个理。看花格只需要平常眼,透过花格去观人格却需要法眼,这样才能深深体会到作者为“千红一哭”,为“万艳同悲”的良苦用心所在。大观园里的花并不是罂粟花,没有毒;也不是塑料花,没有灵魂;女人是尤物是祸水的论调仅仅是道学家的欺世之言。这些鲜花原本就是曹雪芹为了拯救宝玉的灵魂而移植到这里来生长、开放、凋零的。我们在赏花之美的同时,千万别忘记了摄取花之“格”,人之“魂”,只有男人不再是西门庆那样的情欲顽主、贾政那样的霸权、霸道的男人的时候,神瑛侍者方能在他现实生活中的三生石畔,执着地做一个虔诚的护花使者。到那时,苦绛珠也不必用一生的泪水,来作为报答了。这是曹雪芹的梦,也是新世纪里所有中国人的梦。到那时我们才会猛然省悟:作者不痴。仅仅是因为这个梦太美,在中国要实现这个梦的路太漫长、太曲折而已。
参考文献:
[1]曹雪芹,高鹗.红楼梦[M].长沙:岳麓书社,1997.
[2]元明清诗歌鉴赏[M].上海:古籍出版社,2001.
蒙良杰,男,云南文山师专中文系讲师。徐旭平,男,云南文山师专中文系副教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