雷鸣、陈亮二人,连夜往回家的路上走,天色亮了,眼前有一个村庄,叫五里碑,有一座酒店,叫万成店,专住来往保镖的达官。雷鸣说:“老三,咱们到店里吃点儿什么,歇息歇息再走。”两人连夜走路,都觉着身体劳乏,腹中饥饿,陈亮也就点头。
这座店常住保镖的,雷鸣、陈亮一进店,小伙计王三认识,知道雷鸣、陈亮是威镇八方杨明的同伴。伙计说:“雷爷、陈爷二位少见哪!”雷鸣、陈亮说:“少见。”王三说:“二位打间上房好不好?”雷鸣说。“好。”伙计带领来到北上房,是一明两暗三间,东西都是单间屋子。二人来到北上房西里间一看,屋里有八仙桌椅子,靠后窗户是一张床,张着床帏。伙计给打来洗脸水,倒了茶,问:“二位吃什么?”雷鸣、陈亮说:“你给来两壶酒,煎炒烹炸,配六个菜来。”伙计转身出去,少时擦抹案桌,把小菜杯碟摆好,把酒菜端来。雷鸣说:“王伙计你喝一盅。”王三说:“请吧,你们二位从哪儿来?”雷鸣说:“我们从平水江来。”王三说:“你们二位从平水江来,没听见慈云观怎么样了?”雷鸣问:“你们也知道慈云观的事儿么?”伙计说:“我们听见说,慈云观有几个老道,妖言惑众,听说常州府已经调官兵去拿了,可没得准信儿。”雷鸣说:“现在有灵隐寺济公长老,带领官兵把慈云观给抄了。”伙计说:“这就是了。”说完了话,转身出去。
二人喝着酒,雷鸣说:“老三,你我这回闲事总算管得不错,要不是济公他老人家,这些妖道可真办不了。”陈亮说:“要不是济公,咱们也不管闲事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是非皆因多开口,烦恼皆因强出头,这件事总算全始全终。”
二人正说着话,只听外面一声喊嚷:“无量佛!店家,有地方没有?”伙计说:“有。”雷鸣、陈亮听声音很熟,偷着往外一瞧,来的正是赤发灵官邵华风、前殿真人、后殿真人、左殿真人、右股真人、七星真人、八卦真人这一群贼众,把雷鸣、陈亮吓得亡魂皆冒。
邵华风昨夜住在孤树岗店内,派艮法真人刘永清一哨探,官兵围着慈云观,正在放人。刘永清回去说:“回禀祖师爷,现在官兵并没走。”邵华风说:“好,明天一早你我起身,先奔灵隐寺,见僧人就杀,放火烧庙。回来到弥勒院,找通天和尚法雷,大家聚会在一处,把外面五百只船调齐,七十二座黑店的人一并凑齐,先杀济颠和尚,然后跟常州府知府决一死战。把知府杀了,我自立为常州王,你等大家须要助我一臂之力。”众老道全都点头答应。
他们在店中住了一夜,今天天一亮,众人起身,要奔临安城。走在这五里碑,众人要吃饭,见万成店是一座大店,就进了店。邵华风说:“伙计,这里有宽大的屋子没有?”伙计说:“上房里方才来了两位,把房间包下了。众位道爷等一等,我叫上房那两位挪出来,到别的屋去吃也行。”邵华风说:“很好。”伙计立刻来到上房一看,不料雷鸣、陈亮踪迹不见。
雷鸣、陈亮哪儿去了呢?这两个人一看是邵华风和众妖道来了,心想:“对头冤家到了,这要是见着我们,老道准得要我们的命。”两个人无处可躲,一撩床帏,藏到床底下去。心里说:“只要老道不找,等他们吃完了饭走了,再钻出来。倘若被搜着,也是无法,只好认命。”伙计一瞧没了人,说:“这件事可怪,怎么会没了人?莫非这两个人是骗子手,没给饭钱就跑了?怎么也没见出去呢?是不是鬼呀?”伙计愣了半天,说:“众位道爷进来吧,上房这两个人没有了。”
邵华风等众人来到屋中,问:“这是怎么一段事?”伙计说:“这两个人连饭钱都没给,也不知什么时候走的。”邵华风说:“走了就走了吧,你赶紧给我们要两桌菜。快来,我们吃完了还要赶路呢。”伙计点头,转身出去了。邵华风等人也没想到是雷鸣、陈亮,幸喜没往床底下找。少时伙计把酒菜端进来,众老道坐下喝酒。邵华风心里烦,说:“众位真人,你我快吃,吃完了就走。我恨不能立刻就到临安城,把灵隐寺里的和尚斩尽杀绝,放火一烧庙,我这个仇就算报了。然后再把常州府知府一杀,我自立为常州王,众位助我一膀之力。我得了江山社稷,跟你等列土分茅、平分江山。”
说得正高兴,忽听外面有人说:“阿弥陀佛!有十几位老道在你们这里吃饭,有没有哇?”伙计说:“有,不错。”众老道一听是济公和尚的口音,吓得连魂都没有了。邵华风说:“众位可了不得了,济颠和尚来了。最可恨的就是鲁修真,他要不把我的乾坤子午混元钵诓了去,我怎能不是济颠和尚的对手。”雷鸣、陈亮在床底下一听,心中暗喜。
外面来的,正是济公。他在慈云观把庙抄了,所有庙中被难的人都放净了,抄出贼人的细软金银不少,知府顾国章把银子赏了被难的这些人,分散了有一半,直闹了半夜,东方发晓。和尚说:“陆大人你带兵回去吧,暂且把庙封锁。顾大人你也回衙理事,我和尚带着你手下马快班头何兰庆、陶万春两个人,去到戴家堡捉拿众妖道完案。”知府说:“圣僧你老人家这样慈悲,很好!”立刻叫何兰庆、陶万春跟着圣僧去办案,带一百银子作盘费,二位班头点头答应。和尚说:“咱们回头见!”立刻告辞分手,坐船来到平水江南岸下了船。
和尚带着何兰庆、陶万春往前走,来到五里碑,和尚说:“二位头儿,咱们吃点儿东西再走。”说着话,进了万成店。和尚说:“辛苦辛苦!你们这店里,有十几位老道在这里没有?”伙计只以为和尚跟老道是一道的,赶紧说:“不错,在上房里,我伴同师父去。”和尚说:“好。”伙计头前走,说:“众位道爷,有一位和尚来找你们众位。”伙计说着话,没听见上房里有人答言,急掀帘子一看,众老道一个也没有了,方才那两位,一位蓝脸的,一位白脸的,又在那里坐着喝上了。伙计一愣,说:“这是怎么一回事?众老道哪去了?”雷鸣、陈亮说:“都从后窗户跑了!”伙计说:“你们二位方才哪儿去了?”雷鸣说:“老道是我们的仇人,我二人在床底下藏着呢。”
正说着话,和尚同陶头、何头进来,雷鸣、陈亮赶紧给师父行礼。伙计说:“老道他们走了,你们二位给这两桌饭钱吧!”雷鸣说:“我们凭什么给呀?方才我们要的六样菜,都叫老道吃了,我们这会儿吃的,是他们剩的,谁要的菜谁给钱。”伙计说:“那可不行。”正说着话,掌柜的过来问:“怎么一回事?”伙计照样一学说,掌柜的一听,说:“老道为什么跑了?这位大师父是谁?”雷鸣说:“这是灵隐寺济公,方才那些老道,都是漏网的贼人。”掌柜的一听,说:“既然是济公活佛,这不要紧,无论吃多少钱,我候了。伙计,再给济公添酒换菜,圣僧在我这里吃二年,我也不要钱。”济公名头大,掌柜的一恭敬,和尚倒说:“不要紧,我给钱。”立刻落座,连二位班头,五个人一处喝酒,开怀畅饮。吃喝完,和尚照数连雷鸣、陈亮先要的菜,都给了银子。陈亮说:“师父上哪儿去?”和尚说:“我上戴家堡,你二人快回家去吧,千万可要少管闲事。伸手是祸,缩手是福,诸事瞧在眼里,记在心里。要不听我和尚的话,闹出祸来,我和尚可不能管。”陈亮说:“师父不用嘱咐,我二人再也不管闲事了。”
二人告辞出了万成店,顺大路行走。陈亮说:“二哥,你我也该回家了,再说,我妹妹也该聘了。”本来陈亮家里有叔婶,在镇江府丹阳县开白布店,并不指着陈亮在绿林中找钱。他自幼跟叔叔、婶母长大成人。陈亮是自己喜欢在外面闯荡江猢,行侠仗义,跟雷鸣住家相离十里地。这两个人往前走,来到一座村庄,见有一老丈,揪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儿直打,小孩儿破口大骂,看光景既不像父子,也不像爷孙。雷鸣一看,有些诧异,说:“老三,你看这个老头儿,这么大年岁了,为什么跟小孩子一般见识?我过去问问。”
雷鸣来到近前,问:“老头儿,这孩子是你什么人?你为什么打他?”老头儿说:“这孩子并不是我的什么人,我打他,是因为他实在可恨!”雷鸣说:“既然不是你的什么人,你这么大岁数了,也不应该打小孩子呀!”老者说:“我告诉你们,二位给评评理。老汉我姓赵,叫赵好善,我们这地方叫赵家庄。这个孩子叫二哥,姓陈,有一个母亲,娘家姓孙,跟我并不沾亲带故。只因他母子逃难,来到我这村庄,我是一片慈心,见他母子可怜,一个年轻的妇人,带着一个小孩子,流落在外乡,连住处都没有,我对门有三间场院房,叫他母子白住,我并不要房钱。他母亲倒很安份,天天到七星镇一家财主家去做针线活儿,早去晚归。人家财主家有小孩子,怕打架,他母亲天天去,可从来也不带着他。昨天他母亲回来,躺在炕上,一句话也没说就死了,今天我才听见说。我一想,人已经死了,这也无法,谁叫他们住我的房呢?我只好给买一口棺材,把她埋了吧。谁想到这孩子他不叫埋,说他母亲没病,他还要留着他母亲做伴儿。二位想想,难道我这房子能让一个死尸占着?世界上也没有死了人不埋的道理。我要埋,这孩子张嘴就骂,一定不叫埋。就因为这个,骂上我的气儿来,我这才打他。”
雷鸣听了,说:“你这孩子,可真是太浑,你娘已经死了,哪有不埋的道理?”小孩子说:“我娘没病,我不叫埋,我还留着叫我娘跟我做伴儿呢。”雷鸣说:“你这孩子可是胡闹,你快叫人家把你娘埋了吧。不要紧,你没人管,我们把你带了走,我瞧你也怪苦的。”赵老丈说:“二位把他带了走吧。”小孩儿不依,直哭直闹,赵好善说:“二位贵姓?”雷鸣、陈亮各通了名姓,赵好善说:“二位跟我来瞧瞧,他说他娘没病死不了,你们二位来瞧瞧,是死了没有?”
雷鸣、陈亮二人跟着,进了西村口,赵好善说:“我就在这路北大门住家,路南里就是我的场院了。”雷鸣、陈亮一看,路南是一片空地,周围篱笆圈,里面有三间南房。大家一同来到里面,到了屋中一看,东里间有一张床,床上躺着一个少妇,已经死了。虽然衣服平常,看年纪也不过三十多岁,长得倒有几分姿色。雷鸣、陈亮一看,果然是死了,就说:“孩子,你娘分明已经死了,好端端又不是让人害的,你不叫埋怎么样?”正说着话,听外面一声:“哎呀!阿弥陀佛,善哉,善哉!你说不管,我和尚焉有不管之理?”
雷鸣、陈亮一听是济公的声音,赶紧往外一看,果然不错,是和尚带着何兰庆、陶万春两位班头。雷鸣、陈亮说:“好,赵老丈你看看,灵隐寺济公来了!”赵好善也有个耳闻,知道济公名头高大,赶紧把和尚让进来。雷鸣、陈亮说:“师父从哪儿来?”和尚说:“我告诉过你们两个人,不叫你们管闲事,你们还是不听。方才我一出店,要上戴家堡,偶然打了一个冷战,我就知道你们要惹祸。我和尚不能不追来,我要不来,这个乱子可就大了。”雷鸣、陈亮说:“师父,这有什么祸呢?”和尚说:“那是一定有祸。我且问你,这个妇人是怎么一段事?”雷鸣说:“赵老丈你跟圣僧说说。”赵老丈又照样把话说了一遍。和尚说:“这是死人么?”赵好善说:“怎么不是?”和尚说:“你来看!”用手冲着死人一指,口念“?嘛呢叭咪?!?,敕令赫!”把障眼法给撤了,众人一看,炕上躺着的并不是真人,原来是一个纸人,众人全愣了。
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呢?原本这村北有一座观,叫七星观,观里有一个老道,叫吴法通,人称广法真人,是赤发灵官邵华风的记名徒弟。这个老道素常无所不为,庙里建有夹壁墙,他在烟花巷里买了几个妇人,搁在夹壁墙内,终日作乐。吴法通有一部邪书,会炼妖术邪法。老道常在庙门口站着,他见孙氏早起上七星镇去做活儿,晚半天回来,天天从他庙门口经过。他见孙氏长得美貌,虽然衣服平常,人才却出众,称得起眉舒柳叶,唇绽樱桃,杏眼含情,香腮带笑。法通本是个花里的魔王,色中的饿鬼,这天孙氏又从他门口过,老道问别人:“这个妇人是谁家的?”有人说:“道爷你不知道?这个妇人逃难来到赵家庄,在赵善人的场院房住着,天天到七星镇李宅去做针线。”老道听明白了,心想:“我要是把这个妇人用法术引到庙里来,这妇人一丢,必定有人找。我总得把这件事办严密了,免生口舌是非。”就用纸糊了一个妇人,跟活人一般,用法术催着,叫这个假人能走。这天老道在门口等候,见孙氏来了,老道一念咒,说声“敕令!”孙氏一打冷战,两眼发直,自己就进了庙。老道把孙氏搁到夹壁墙里,叫那四个妓女劝说,一面给假人贴上一道符,用咒语一催,这假人来到场院房一躺,跟真人一样。老道在庙里点着一炷信香,要是有人把假人埋了,他能知道,要是有人破了他的法术,这信香就灭了,他也能知道。今天被济公把法术一破,雷鸣、陈亮、赵好善一看是个假人,赵好善说:“这是怎么一回事?”和尚说:“你也不用问,少时你看,必有人来不答应。”雷鸣、陈亮说:“师父这是什么缘故?师父给管管吧!”和尚说:“我既然来了,哪有不管的道理?我要不管,就得出人命。我和尚诛恶人即是善念,咱们等着吧。”赵好善说:“圣僧,请到我家去。”和尚说:“也好。”就和雷鸣、陈亮一同来到赵好善家中。
他家是南倒座五间为客厅,屋子里很幽雅清静。众人落了座,有手下人倒过茶来,赵好善说:“圣僧吃荤吃素?既然来到我家里,不要做客,我这里荤素都现成。”和尚说:“我荤素都可以用。”赵好善立刻叫家人预备酒饭。少时把酒菜摆上,大众落座,开怀畅饮。谈心叙话,直吃到天有初鼓以后。忽然间走石飞沙,声如牛吼,令人胆战心寒,毛骨悚然,屋中的灯火就灭了。和尚说:“来了。”众人吓得亡魂皆冒。
和尚把假人的障眼法一撤,老道在庙里就知道了。心中一动,说:“这是什么人?好大胆量!竟敢破我的法术,坏我大事?我焉能跟你甘休善罢!”法通早有炼成了的百骨神魔,是他素日在乱葬岗子里捡的人骷髅骨,也不是一日之功,凑来凑去凑齐了,也有脑袋,也有胳臂腿脚,凑成一处,用舌尖、中指的鲜血滴上,借天地阴阳之气,雨润露滋,并受日月精华,老道再用符咒一催,把这百骨神魔炼好了。大殿里有一口空棺材,将这骷髅骨藏在里面,要用他,用符咒一催,给他宝剑,使他出去,非得杀了人不回来。今天法通知道有人破了他法术,心中暗恨,到晚上星斗出全了,老道在院中预备香烛纸马,五谷粮食,黄毛边纸,朱砂笔砚,香菜根,醒木,无根水,老道披发仗剑,画了三道符,一念咒,把百骨神魔催起来,给他一口宝剑。这东西就带着一阵阴风,直奔赵好善家中来了。雷鸣、陈亮众人一看,见是旋风裹着雪白的一个东西,有一丈多高,也看不清是什么。和尚说:“好孽畜!”立刻把僧帽摔出来,霞光万道,把百骨神魔压在就地。和尚说:“你们瞧。”众人一看,是一副骷髅骨。和尚说:“赵好善,你叫人用火把它烧了。”家人用柴火一烧,不但有血迹,还有腥臭气。赵好善说:“这东西哪儿来的?”和尚说:“你跟我来。”
济公带领雷鸣、陈亮、赵好善出了赵家庄,来到七星观。老道法通正在院中作法,不见百骨神魔回来,桌上的七盏灯花都灭了,老道就知有人破了他的法术,正在心中惊愣,只听外面一声喊嚷:“好孽畜!你敢兴妖害人,我和尚焉能饶你?”老道抬头一看,见来了一个穷和尚,短头发有二寸多长,一脸的油腻,破僧衣短袖缺领,腰系绒绦,疙里疙瘩,足穿两只草鞋,踢踏踢踏,一溜歪斜,长得三分不像人,七分倒像鬼,带着一个蓝脸、一个白脸、一位老丈。罗汉爷早把三光闭住,老道看济公是个凡夫俗子,就说:“什么人?好大胆量!”和尚说:“就是我老人家。”老道打算要跑,和尚用手一点,口念六字真言:“?嘛呢叭咪?!?,敕令赫!”用定身法将老道定住。和尚说:“雷鸣、陈亮,你两人把那老道杀了吧。这东西害过无数的人了,留着他还要害人,我和尚诛恶人即是善念。”雷鸣、陈亮拉出刀来,手起刀落,将老道结果了性命。和尚说:“大殿里有一口空棺材,就把老道搁在里面,赵好善明天你叫人把他埋了,就完了,这座庙就给你做家庙吧。”赵好善点头答应。
和尚带领众人,把夹壁墙打开,里面有四个妓女,连孙氏也在里面。和尚说:“你们这四个妇人,赶紧收拾自己的东西,天亮各奔他乡。赵好善,你把孙氏领回去,叫她母子团圆。”
等天光一亮,四个妇人各自去了,众人把孙氏带回赵家庄。和尚说:“雷鸣、陈亮,你二人快回家去吧!还是少管闲事要紧。我和尚也要上戴家堡,捉拿邵华风。”
赵好善谢过济公,雷鸣、陈亮告辞,上路回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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