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家回到里面,邵华风升了殿,把乾坤子午混元钵用符咒封好,说:“六个时辰,他准得化为脓血,这也是他自送残生。”众人说:“还是祖师爷法力无边。”
正说着话,只见左门真人陈本亮从外面跑进来说:“回禀祖师爷,外面有八卦山松阴观坎离真人鲁修真求见。”
鲁修真从哪儿来的呢?原来是济公差刘妙通拿着书信奔松阴观请鲁修真。刘妙通拿着书信来到松阴观门口,一叫门,里面小道童出来,刘妙通说:“道兄请了!”小道童问:“你来此何干?”刘妙通说:“我叫刘妙通,奉济公禅师之命,前来禀见真人,有要紧的大事。”小道童说:“你在此少候,我到里面去回禀。”当即到里面说:“回禀祖师爷,门外有刘妙通奉济公之命前来求见。”鲁修真说:“叫他进来。”小道童来到外面,说:“祖师爷叫你进去。”刘妙通一看屋中幽雅沉静,鲁修真在椅子上坐着,头戴青布道冠,身穿蓝布道饱,腰系杏黄丝绦,水袜云鞋,面如三秋古月,发如三冬雪,须赛九秋霜,一部银髯。刘妙通赶紧行礼,说:“祖师爷在上,弟子刘妙通参见祖师爷!”鲁修真说:“你来此何干?”刘妙通说:“我奉济公禅师之命前来,送一封书信给祖师爷。只因赤发灵官邵华风在慈云观妖言惑众,起意造反,还招聚绿林中的江洋大盗,发卖熏香蒙汗药,使人在外面拍花害人,有七十二座黑店,五百只黑船,为此济公叫我前来送信,请祖师爷相助。”说罢,将书信拿出来,递给鲁修真。鲁修其打开书信一看,写的是:
灵隐寺道济字启鲁真人台鉴:日前一别,天南地北,人各一方,实深想念。伏思真人坐守深山,清修古观,乃道高德重之人,维以仙驾起居安然,阖庙清吉如意为祝耳!
敬启者:令徒赤发灵官邵华风,现在慈云观招聚绿林贼寇,妖言惑众,起意造反。手下有贼船黑店,发卖熏香蒙汗药,使人四处拍花,陷害良民,罪莫大焉。贫僧乃世外之人,你我俱不应管尘世之事。无奈令徒太肆招摇,杀害生灵,势派甚大。诛恶人即是善念。今小徒悟禅受邵华风所害,装在乾坤子午混元钵之内,祈鲁真人鹤驾光临搭救!见字切勿耽延,则功德无量矣!余无别达,面见再谢,即请法安!余不一一。
鲁修真看罢,点了点头说:“济公前者跟我提过此事。刘妙通你就给我看家吧,我得赶紧就走。我这观中的几个童子年纪幼小,不能掌事。”刘妙通说:“祖师爷请吧,我留下看家就是了。”
鲁修真当即下了八卦山,驾起趁脚风,转眼之间,先来到常州府衙门,叫官人往里禀报。济公正同知府在书房谈话,一听鲁修真来到,赶紧吩咐有请。鲁修真有官人带领来到书房。和尚说:“真人来了!”鲁修真说:“久违少见!”和尚说:“顾大人,我给你引见引见,这是八卦山坎离真人鲁道爷。”知府顾国章跟老道彼此行礼,鲁修真说:“圣僧方才遣刘妙通给我送信,所有的事我都知道了,圣僧还有什么吩咐吗?”和尚有未到先知之能,说:“现在小徒已经被赤发灵官邵华风用乾坤子午混元钵装起来。真人急速去搭救才好,去晚了,小徒悟禅性命休矣!”
鲁修真立刻告辞,出了知府衙门,驾起趁脚风,来到慈云观门口。一声“无量佛”,接着说:“烦劳你等到里面通禀,就提八卦山鲁修真前来看望。”左门真人到里面回禀,邵华风说:“原来鲁修真来了,按说早先我在八卦山的时候,他是我的师父,现在我已经另投别门,再说不久我得了宋室江山社稷,乃九五之尊,就不能论师徒了,先得论君臣大礼。”众人说:“祖师爷言之有理。”邵华风说:“吩咐有请,我不便迎接他,叫他自己进来。”
左门真人陈本亮立刻来到外面,说:“我家祖师爷有请!”鲁修真迈步往里走,一直来到大殿,抬头一看,见邵华风在上面端然坐定,两旁边也有老道,也有僧家,高的高,矮的矮,胖的胖,瘦的瘦,老的老,少的少,共有百十余人。鲁修真来到大殿上,邵华风并没离开座位,只是一抱拳,说:“真人来了,旁边看座!你我也算师徒,现在我不久就要登基坐殿,有九五之尊,先论君臣大礼为重,再说,我又拜了马道玄为师。”
鲁修真并不动怒,在旁边落座,说:“我是前来看望看望你,听说你这里声势很大,我特地来瞧瞧,倒并无别事。”邵华风说:“我将来面南而坐,封你为护国仙师。”鲁修真说:“好,我听说你有一宗宝贝,叫乾坤子午混元钵,你拿出来我瞧瞧。这宗宝贝,当初虽然是八卦山松阴观的镇观之宝,我可没试验过。你且拿出来,我开开眼,见见世面,你可不必多心,并无别意。”
邵华风料想给他瞧瞧也不要紧,就说:“你要瞧瞧也行,只是现在混元钵里可装着人呢。”鲁修真故作不知,问:“装什么人呢?”邵华风说:“装着济颠和尚的徒弟,是一个妖精,六个时辰之后,就能化为脓血。他无故前来跟我作对,这也是他自找其死。真人你要看,可别起盖子,一掀盖子他可就跑了。”鲁修真说:“我就瞧瞧什么样儿。”邵华风说:“童子,把乾坤子午混元钵取来。”
童子遵命拿过混元钵来,递给鲁修真。鲁修其一看,说:“原来是这个样子,还用符咒封着,这有什么好处呢?”邵华风说:“里面有三昧真火,无论什么妖精,装到里面,六个时辰就化为脓血,就是西方罗汉,都能把金光炼散。”
鲁修真说着话,一掀盖子,从里面滋溜冒出一股黑烟,小悟禅跑了。邵华风说:“你怎么把妖精放走了?”鲁修真说:“我倒是无意。小小的妖怪,跑了也罢,总是他命不该死,便宜他去了。什么时候他来了再拿他,也不算什么。”
邵华风一听,心中一动,勃然大怒,说:“好鲁修真,这分明是你受济颠和尚的主使,前来救他徒弟。你不说帮着我,反而向着外人。你今天既然来到这慈云观,休想放你出去。”鲁修真说:“你休要多疑,我跟济颠和尚并不认识。”说着话,站起来往外就走。邵华风说:“你拿着我的宝贝哪儿去?”鲁修真并不回头,往外就跑。邵华风下了座位,往外就追,追出山门再找鲁修真,踪迹不见。没想到鲁修真借着遁光走了,把乾坤子午混元钵收了去。
邵华风见鲁修真把宝贝收了去,愣了,众人追出来,问:“祖师爷怎么样了?”邵华风说:“好鲁修真,把我的宝贝诓了去,这必是济颠僧叫他来的。”众人说:“祖师爷丢了宝贝,真是大大不幸!再说,倘若济颠和尚前来,如何敌他?”邵华风说:“那倒是小事,我有几个朋友,在万花山圣教堂,人称八魔,都是术学旁门,要拿济公和尚,易如反掌,不费吹灰之力。再说,还有陆阳山花面如来法洪。”众人说:“祖师爷进去吧。”
邵华风回来,忽然外面有探事的双钩护背张三郎回来禀报说:“常州府正在调官兵,要前来攻打慈云观,祖师爷早作准备。”邵华风一听,气往上撞,说:“这是济颠和尚的蛊惑,哪位先生去到常州府,把知府连济颠僧一并给我杀了,算奇功一件。哪位敢去?”众人听了这话,目瞪口呆,没人答话。邵华风说:“这么些人,莫不成就没有一位敢去的么?”旁边有人答言说:“祖师爷不必着急,这件事我去办。”说话这人是都天道长黄天化。邵华风说:“黄道兄你有这样胆量?”黄天化说:“这是小事一段,无奈我一个人,单丝不成线,孤树不成林。一个人是死的,两个人是活的,哪位跟我一起去。”众人一个个都不答话,黄天化说:“众位都畏刀避剑,怕死贪生么?既然众位都不敢去,我只好一个人去了。”邵华风说:“黄道兄此去,山人敬你三杯酒,以助英雄之胆!”黄天化说:“祖师爷先预备好酒,等我回来,将知府和济颠的人头带来再喝,方显我的英名。”邵华风说:“好,道兄请吧!我等眼观旌旗捷,耳听好消息。但愿你到那里,旗开得胜,马到成功。”黄天化立刻告辞下山,直奔常州府而来。
济公请鲁修真去救悟禅以后,少时有人进来回禀:“外面有孙得亮等四个人前来禀见。”济公吩咐叫他们进来。四个人来到书房,见了和尚,孙得亮说:“我等奉圣僧之命,奔慈云观破了贼船。我四个人心高性傲,打算要拿邵华风,不想被贼人妖术所擒。幸亏少师父悟禅去把我们四个人救出龙潭虎穴,叫我四个人回来,圣僧还有什么用我等之处?”和尚说:“还有一事奉烦。”孙得亮说:“圣僧有话只管吩咐,我等只要能行,万死不辞。”和尚说:“我这里有一个锦囊,附耳过来,如此这般,照我字柬行事,你四个人奔西湖灵隐寺去吧。”四个人点头答应。和尚叫知府给四个人拿了五十两银子作盘费,四个人告辞去了。
少时小悟禅也回来了,济公说:“我不叫你去,你不听。”悟禅说:“我没想到这个妖道真厉害,要不是鲁修真前去救我,我命休矣。”和尚说:“我这里不用你,你也到西湖灵隐寺去吧。附耳过来,如此如此,谨记在心。我已经派孙得亮等四人去了,恐怕他们四个人办理不善,你去过以后,下月十五再回来,不准违背我的话。”小悟禅点头。
正说着话,有人进来回禀:“鲁修真回来了!”和尚叫人把鲁修真让进来。鲁修真说:“圣僧吩咐的事,我都办了,少师父可曾回来?”和尚说:“回来了。”小悟禅过来答谢鲁道爷救命之恩,和尚说:“悟禅你去吧。”悟禅告辞走了。
和尚说:“真人多有辛苦!”鲁修真说:“圣僧还用我不用?”
和尚说:“真人先请回山!”鲁修真告辞去了。
知府说:“圣僧,贼人势派太大了,你看怎么办才好?我已经知会兵马都监,叫他调官兵去办案,可不一定怎么样。”和尚说:“大人不用忙,慢慢地商量着办。”知府见天光已不早了,吩咐在书房摆酒,陪着和尚吃饭,直吃到二更过后。忽然间和尚打一冷战,一按灵光,早已察觉明白,口念:“阿弥陀佛,善哉善哉!”顾国章问:“圣僧什么事?”和尚说:“没什么事,我变个戏法给你瞧。”顾国章问:“什么戏法?”和尚说:“我变个‘平地抓鬼’给你瞧。”知府纳闷,不懂得什么叫“平地抓鬼”。--这时候都天道长黄天化早就来了,在房上趴着暗中窥探,见是一个穷和尚,褴楼不堪,短头发有二寸多长,一脸的油腻,长得人不压众,貌不惊人。黄天化心里说:“这就是济颠僧,我还以为是项长三头,肩生六臂,脚蹬肩膀走道,是个人上之人呢。真是闻名不如见面,见面胜似闻名,原来是一个丐僧。据我看大概也没有什么能耐。”心中正在思忖,听和尚说要变戏法,黄天化一想:“我何必等着他睡了再行刺呢,干脆下去亮刀把他杀了就完了。”心里正在打算,主意未定,和尚在屋中用手一指,口念:“?嘛呢叭咪?!?,敕令赫!”黄天化就仿佛有人推了他一把,从屋上翻身掉了下来,把知府吓了一跳。手下人说:“有贼!”立刻把老道按住捆上,拿到房中。和尚说:“好东西,胆子可真不小!你趁早说实话。”黄天化说:“罢了,既然被你拿住,我告诉你。我叫都天道长黄天化,我奉赤发灵官邵华风之命,前来行刺,杀知府,杀济颠,不想今天被获遭擒,杀剁存留,任凭于你。”和尚说:“大人,你派人先把他钉镣入狱。”知府立刻派手下人,将老道带下去收监。
这时候,忽然有差官来回禀:“今有兵马都监陆忠陆大人派人来知会。今天陆大人派一位承信郎杨忠,带一百兵坐着两只小船,去到慈云观办案。不想船到牛头峰下,贼人竟敢亮了队,贼首净江太岁周殿明,带领无数水鬼喽兵下水,用锤钻把小船钻了一只,承信郎杨老爷阵亡了,那一百官兵落水,淹死五十三个,逃回四十七名,糟蹋了一只船。兵马都监陆忠陆大人派人来报。”顾国章一听,大吃一惊,说:“这还了得!贼人竟敢拒捕,情同反逆,慈云观简直是反了!圣僧,你老人家可有什么高妙主意?本府打算调本地面的兵船,会合兵马都监,前去剿贼,求圣僧你老人家帮着破慈云观。”和尚说:“我帮着破也行,可得依我的主意,头一则得调水兵战船,贼人在牛头峰有水鬼喽兵,陆营官兵不习水战,去了也是白送命。再说,老道会妖术邪法,须操练唧筒兵,要用黑狗血、白马尿等污秽之物喷射,方能破了贼人的妖术。”知府说:“别的都好办,惟有这秽水可难找。”和尚说:“容易,只要有钱就买得来。大人你拿二百银子,十两银子一筒,叫手下人去买二十筒来。”
顾国章点头答应,叫手下人拿二百银子出去买。果然有钱就能办事,两天工夫,就把二十筒秽水预备齐了。和尚叫顾国章知会兵马都监陆大人,调一千能征惯战的水兵,战船二十只。和尚教给众兵使唧筒,七个人一班,两个人抬筒,两个人手持兵刃护唧筒,两个人打唧筒,一个人掌令旗。当天把唧筒兵先排演好了。第二天兵船齐备,和尚同知府顾国章、兵马都监陆忠,带领雷鸣、陈亮和本衙门挑选的二百快手,共一千二百人,上了兵船,浩浩荡荡直奔牛头峰。和尚吩咐:“叫精通水性的兵丁先护住船底。”
兵船行到牛头峰,相离不远,有人报进水师营去,只听牛头峰下三声炮响,鼓声大作,贼人把战船一字儿排开。镇南方五方太岁孙奎,正同净江太岁周殿明在中军帐谈话,周殿明说:“孙大哥,这几天也没听见信儿,前者五路督催牌双钩护背张三郎回来禀报,说常州府要来攻打慈云观。那一天来了两只小船,也无非百八十个官兵,一个小武职官,被你我把他的船钻了一只,伤损数十个官兵。我只以为常州府决不肯善罢甘休,必然还有官兵前来。祖师爷叫你我昼夜小心防范,不可大意。不想这几天倒安静了,真令人难测。”孙奎说:“贤弟,你看将来怎么样?祖师爷可能成事否?”周殿明说:“要据我想,祖师爷神通广大,术法无边,再说众位真人都精通法术,官兵来了,也是白送残生。”孙奎说:“我想官兵这两天没动作,必有缘故,来者不善,善者不来。”
正说着话,忽然外面有人进来禀报:“现在常州府来了二十只兵船,官兵无数,刀枪如林,直奔牛头峰而来。相离不远,请都督早作准备。”孙奎赶紧吩咐齐队,“呛啷啷”一棒锣声,把手下水鬼喽兵调齐了,麻洋战船五十只,一字儿排开,旗幡招展,号带飘扬。当中一杆大旗,三丈三高,葫芦金顶,火焰镶边,铜铃坠脚,被风一吹,哗啦啦乱响,白缎子旗上绣着“三军司命”,当中斗大的一个“孙”字,背面一个“帅”字。孙奎手擎三截钩连枪,头戴分水鱼皮帽,日月莲子箍,水衣水靠,油绸子连脚裤,香河鱼皮岔,面如紫玉紫中透红,粗眉大眼,海下一部花白胡须洒满胸前,真是威风凛凛,相貌堂堂。
对面官兵船只,队伍整齐,正当中一杆大旗,上面一个“陆”字,上首是知府顾国章,下首是一个穷和尚。孙奎吩咐:“你等哪个前往,先把知府顾国章结果了性命?”旁边有人应声答话:“待我前去!”孙奎一看,是翻浪鬼王连,手中一摆三截钩连枪,船往前一撞,王连站在船头,说:“哪个小辈敢前来送死?”兵马都监陆忠一看,这个贼人身高八尺,膀阔三停,头戴分水鱼皮帽,日月莲子箍,水衣水靠,油绸子连脚裤,香河鱼皮岔,面似油粉,两道剑眉,一双三角眼,鹰鼻子,裂腮额,长得凶如瘟神,猛如太岁,手中擎着三截钩连抢。陆忠吩咐:“尔等何人前往,把贼人给我拿来,算奇功一件。”旁边有一位承信武功郎王文玉说:“大人不必着急,待卑职前往。”王文玉刚要摆刀出击,和尚说:“且慢!这些贼人都是高来高去的江洋大盗,武艺出众,本领高强。王老爷去了未必拿得了他,恐怕受他暗算。”陆忠说:“依圣僧该当如何?这些贼人竟敢堂堂掌鼓,正正执旗,拒捕官兵,这还了得?”和尚说:“陈亮你去把贼人结果了性命,以振军威。”
圣手白猿陈亮遵命,立刻拉出单刀,催船往前。翻浪鬼王连正在扬扬得意,听得一声喊,从官船中闪出一人,身高七尺以外,细腰?背,头戴翠蓝色六瓣壮士巾,迎门一片茨菇叶,鬓边斜插一朵守正戒淫花,身穿蓝箭袖袍,腰系丝鸾带,单衬袄,薄底靴子,面如美玉,粗眉大眼,手擎钢刀,来到船头。王连用三截钩连枪一点,说:“来者小辈,尔是何人?竟敢前来送死!”陈亮说:“你家大太爷姓陈名亮,绰号人称圣手白狼。你是何人?”王连说:“我姓王名连,绰号人称翻浪鬼。你要知道我的厉害,趁早回去,休要前来送死!”陈亮哈哈一笑说:“你等这些无知的叛逆,真是执迷不悟!大宋国自定鼎以来,君王有道家家乐,天地无私处处同。你等都是大宋国的子民,却不务本份,听信妖道妖言惑众,聚党成群,叛反国家,皇上家省刑罚,薄税敛,五谷丰登,万民乐业,君正臣忠,哪一样亏负了你们?你等无故杀害生灵,荼毒百姓,上招天怒,下招人怨,乱臣贼子,人人得而诛之。你等要知时达务,趁早率众跪倒,认罪投诚。本处知府大人,有一分好生之德,还许饶尔不死。如要强暴抗衡,谅慈云观弹丸之地,尔手下统带,不过蚁群蚊团,乌合之众,架不住婴儿投石。现在都监知府带领天兵一到,尔等趁早投降免死!”
王连一听,气得哇呀呀怪叫如雷,说:“小辈休要说此朗朗狂言大话!你岂不知天下者,乃人人之天下,非一人之天下,有德者居之,无德者失之,胜者王侯,败者盗寇。”陈亮一听,气往上撞,摆手中刀照贼人劈头就剁。王连用抢往上一架,陈亮执刀分心就扎,贼人斜刀往外一格,陈亮顺刀照贼人脖颈就砍,贼人立上铁门闩,往上相迎。两个人在船头动手,各施所能。陈亮心想:“今天当着知府顾国章和一干众人,总得努点儿力,在人前显耀一番才好。”
两人一来一往,杀了个难解难分。陈亮把招数一变,一刀跟着一刀,一刀紧似一刀,眼见王连只有招架之功,并无还手之力。
这时候贼船上有人一声喊:“待我来!”一摆钩连拐直奔船头,要帮着王连动手。这边雷鸣一看,出来的这个贼人,黄脸膛,短眉毛,母狗眼,也是头戴分水鱼皮帽,日月连子箍,一身水师衣靠。雷鸣拉出手中刀,一声喊:“好?攮的!打算两个打一个?待我来拿你!”贼人一看雷鸣,长的红胡子,蓝靛脸,两个大眼珠子一瞪,令人可怕。贼人顾不上去帮王连,赶紧把手中兵刃一顺,问:“来者何人?”雷鸣说:“你大太爷姓雷叫雷鸣,人称风里云烟。你小子姓什么,叫什么?你家雷大太爷刀下不死无名之鬼。”贼人说:“大太爷名叫胡芳,人称破浪鬼。”雷鸣说:“你小子是鬼,今天就叫你做鬼吧。”一摆刀照定贼人劈头就剁,贼人用钩连拐急架相还。
要讲能耐,雷鸣、陈亮强胜百倍,胡芳怎能是雷鸣的对手?刚打三五个照面,被雷鸣一刀扎在咽喉上,贼人当即翻身掉在水内。王连见胡芳死了,心里发慌,被陈亮手起刀落,将贼人结果了性命。五方太岁孙奎见手下两员偏将死在雷鸣、陈亮之手,气得“哇呀呀”怪叫,手中令旗一摆,就有水鬼喽兵五十名,各拿锤钻下水,打算要钻官兵的船底。没想到和尚早有防备,船底下有能征惯战的水兵一百兵,各擎兵刃护着船底。见对面来了数十个水贼,各拿锤钻奔船底而来,这边官兵用枪就扎,来一个扎一个。孙奎在上面看着水花一滚,死尸往上一翻,水一发红,就死了一个。孙奎知道事情不好,一摆手中纯钢蛾眉刺,奔上前来,照定雷鸣分心就刺,雷鸣摆刀急架相还。陈亮刚要摆刀过去帮着雷鸣,净江太岁周殿明摆钢刀过来敌住陈亮,四个人如同走马灯相仿。真是棋逢对手,将遇良才,四个人不分高低上下。
正在酣战,和尚说:“陆大人你传令叫官兵前进,一拥齐上。”陆忠这才一挥令旗,这些官兵久经操练,队伍整齐,一声喊“杀”,各摆兵刃往上就砍。贼兵虽然人多,队伍杂乱,都是些无业游民,素常又不操练,无非是狐假虎威而已。众官兵抱成一个团,枪刀乱刺,贼人大乱,转眼之间,杀伤了数十人。后队见前队伤人,后队就乱了,有会水的就从水内逃命。孙奎和周殿明见事态不好,孙奎说:“合字儿的风紧,浮流扯活吧!”周殿明一想:“已经是敌挡不住了,莫若趁早逃走。”想罢,摆刀照陈亮虚点一刀,拧身窜下水去,孙奎也跳下水去逃命。雷鸣、陈亮不会水,见贼人跳下水去,二人回归本队。
转眼之间,贼人四散奔逃,官兵把贼人的船只都抢过来。济公吩咐船进山口,到山坡下把船只靠岸,陆忠带队下船,唧筒兵也下了船。正要上山,只听山上锣声大振,众人抬头一看,见从慈云观出来无数老道,约有百十余人。原来赤发灵官邵华风正在大殿升座,有牛头峰的小头目跑进来说:“回禀祖师爷,大事不好!现有常州府带领无数官兵,二十只战船,来到山口,跟水军都督孙奎开了仗,请祖师爷早作准备。”邵华风一听勃然大怒,说:“众位真人随山人出去,跟他等决一死战。”
众老道各持宝剑,出了慈云观。只见官兵队已经进了山,邵华风说:“好一干无知的孽障,胆敢前来送死!待山人全把他们结果了性命。”旁边有七星真人刘元素说:“祖师爷暂息雷霆之怒,这些无名小辈,何必你老人家亲身临敌?待我拿他,不费吹灰之力。”刘元素口中念念有词,一声“敕令”,平地起了一阵狂风,走石飞沙,直奔官兵队。真是天昏地暗,日色无光,官兵都不能睁眼,众官兵说:“妖术邪法可了不得,济公快来!”和尚哈哈一笑,用手一指,口念六字真言:“?嘛呢叭咪?!?,敕令赫!”立刻就风停尘息。七星道人一见济公,吓得扭头就往回跑。八卦真人谢天机一声“无量佛”,说:“贤弟你闪在一旁,待我拿他。”伸手拉出宝剑往前说:“来者就是济颠么?”和尚说:“然也,正是。”谢天机说:“你可知道你家祖师爷的厉害么?你要是知事达务,趁早过来跪倒,给我磕头,叫我三声祖师爷,山人有一分好生之德,饶尔不死。如若不然,当时我就结果你的性命。”和尚说:“好杂毛老道,你给我磕头,叫和尚老爷三声祖宗,我也不能饶你。”谢天机看和尚是个凡夫俗子,哪里瞧得起他?不知道和尚早把佛光、灵光、金光闭住。老道举宝剑照和尚劈头就剁,和尚滴溜一闪身躲开,伸手掏老道一把,老道一剑跟着一剑,也砍不着和尚。和尚掏一把,拧一把,拧一把,掏一把。老道急了,口中念念有词,平地起了一阵怪风,从空中来了许多毒蛇怪蟒,狍鹿狐獾,无数的野兽,张牙舞爪,直奔官兵队,要咬官兵,吓得官兵纷纷倒退。和尚用手一指,口念:“?嘛呢叭咪?!?,敕令赫!”立刻现出一道黄光,这些东西都现了原形,全是纸的,坠落于地。八卦真人一看事情不好,连忙跑回去说:“祖师爷,我等法力太小,敌不了和尚。请祖师爷大施法力,去把和尚拿住。”
邵华风连声喊嚷,一摆宝剑,奔上前说:“好济颠,我山人跟你远日无冤,近日无仇,你无故跟我作对。今天祖师爷将你拿住,碎尸万段,方出胸中恶气”和尚说:“好孽畜,你就是赤发灵官邵华风么?”老道说:“正是你家祖师爷。”和尚说:“我正要拿你,你既然是出家人,就应当奉公守法,跳出三界外,不在五行中,一尘不染,万虑皆空。你却妖言惑众,杀害生灵,招聚绿林江洋大盗,发卖熏香蒙汗药,贻害四方,使人各处拍花,败坏良家妇女,拆散骨肉,上招天怒,下招人怨。我和尚并不愿多管闲事,无奈你罪大恶极,我和尚诛恶即是善念。今天该当你恶贯满盈,你还执迷不悟,还想抗衡?”
老道一听,气得三尸神暴跳,摆宝剑照和尚劈头就剁。和尚闪身躲开,走了三五个照面,和尚身体灵便,老道砍他不着,急了,身子往旁边一闪,说:“好颠僧,气死我也!待山人用宝贝取你。”和尚说:“你把你的宝贝掏出来我瞧瞧。”老道从背后拿出一个葫芦,里面是五百阴魂,都是不该死的人,是众老道炼百骨神魔,害死人收来的。今天老道急了,口中念念有词,把葫芦盖儿一拔,放出五百阴兵,立刻天昏地暗,日色天光,鬼哭神嚎,直奔官兵队。和尚赶紧吩咐众官兵拿唧筒打,这污秽之水,专破邪术,转眼之间,阴兵四散,化为灰飞。邵华风见和尚破了他的阴兵阵,大吃一惊,立刻又要念咒。和尚吩咐官兵用唧筒喷老道,官兵的唧筒照老道一喷,众老道浑身上下都是脏水,念咒也不灵了。众人说:“祖师爷,可了不得了。”邵华风说:“快跟我走。”众人扭头就往观里跑。和尚说声:“追!”官兵直追到慈云观山门外。和尚吩咐官兵把东西南三面围住,陆忠传令围观。官兵虽有一千余人,可是慈云观地面太大,一千兵丁也不能满围过来,官兵就在前面扎住。和尚说:“陆大人、顾大人随我进观。”众人带领亲随人等,进了门一看,正北是大殿五间,有月台,东西各有配殿,大殿两旁边有两个八角亭,里面当中有两眼井。和尚来到东边井亭往下探头一看,众人说:“不用问,众妖道都从井中逃走了,也许这就是地道。”
话犹未了,只见从井口里伸出一只大手,有五六尺大小,一手的黑毛,竟把济公的脑袋抓住,就听和尚一嚷:“可要了我的命了!”大手把和尚揪下井里去了。
顾国章和众人吓得亡魂皆冒,齐说:“这下可糟了!大概济公要没命了!”雷鸣、陈亮等人一看,心中好似万把钢刀扎心,赛如叉挑五脏,油烹肝肠,箭刺雄心,刀挑铁胆。雷鸣本是个忠厚人,心想:“师父待我等恩重如山,屡次救我等性命。现在他老人家被大手抓下井去,不知生死,我这条命不要了,倒要跳下去看看这里面怎么一段情节。”猛英雄想罢,撒腿就跑,来到并亭,把心一横,跳下井去了。
陈亮一看,急得一跺脚,心中一阵难过,心想二哥已经跳了下去,世上人都知道有雷鸣就有陈亮,有陈亮就有雷鸣,我二人活着在一处为人,死了在一处做鬼。想罢也往前跑。顾国章刚要拦,陈亮已经跳下去了。急得顾国章一跺脚,心想:“济公、雷鸣、陈亮,大概是没命了。这老道再出来,谁能敌挡得了?”官兵众人一个个无不胆战心惊。顾国章心想:“为人子孝当竭力,为人臣忠则尽命,既然受国家俸禄,理应报答君恩,以身许国,为国捐躯,莫若我也跳下去,一死万事皆休。”
正在心中思忖,只听大殿旁一声喊:“无量佛,善哉善哉!你等放着天堂有路偏不走,地狱无门自找寻。”众官兵抬头一看,只见从后面出来一个老道,头戴青缎子九梁道巾,身穿蓝缎色道袍,周身绣八卦,当中太极图,紫脸膛,凶眉恶眼,众官兵一见,吓得魂不附体。
原来赤发灵官邵华风和众妖道被唧筒喷了一身的秽血水,众妖道跑到后面,邵华风说:“可了不得,好济颠僧,施展这样狠毒之计,破了我的法术。众位快跟我把身上洗干净,再作道理。山人怎能跟济颠善罢甘休?”
众人赶紧去打了净水,把浑身都洗干净。邵华风说:“众位,哪位到大殿上探探去?”乾法真人赵永明说:“我去。”邵华风说:“你附耳过来,如此如此。”赵永明点头答应。
邵华风又说:“哪位到前面探探去。”旁边有黑虎真人陆天霖说:“我去。”立刻就往外奔。刚奔到二门,有两个从人说:“真人你上哪儿去?刚才济颠被大手给抓下井里去了,连那两个姓雷姓陈的都跳到井里去了。”陆天霖一听,说:“这可是活该,待我去看看。”
陆天霖来到外面,站在大殿上一看,工夫不大,只见从井里扔出一只胳膊来,鲜血淋淋,是刚才砍下来的样子。老道在大殿上看的真真切切,鼓掌大笑。兵马都监陆忠同知府顾国章也都看见了,吓得颜色改变。顾国章说:“可了不得了,大概是济公被贼人害了,把胳膊砍下来了。”兵马都监陆大人说:“顾大人你看,这不是济公的胳臂。”顾国章说:“何以见得呢?”陆忠说:“你看,要是济公的手,有泥,肉皮也不这么白。”顾国章一想,言之有理,说:“要不是济公,这必是雷鸣、陈亮。可惜这二位侠义英雄,一不为名,二不为利,竟丧在妖人之手。”
正在叹息,忽见井里又扔出一条大腿来,也是鲜血淋淋,瞧着很可怖。陆天霖看了一阵狂笑,说:“好一个胆大的知府,竟敢前来送死!山人今天全把你等结果性命。”说着话,摆宝剑往前奔,口中咕哝咕哝念起咒来。顾国章一瞧事情不好,赶紧吩咐:“尔等快拿唧筒打。”
这句话尚未说完,就听西角门一声喊:“哎呀,阿弥陀佛!好孽畜!你又来兴怪作妖?待我拿你。”众官兵抬头一看,见和尚“踢踏踢踏”脚步踉跄,来到大殿前。众人目瞪痴呆,老道吓得扭头就跑。跑到后面一看,邵华风等人全都踪迹不见,陆天霖一想:“这倒不错,拿我当了押账了,全都跑了,我也跑罢。”立刻奔后山牛背驼竟自逃走。
邵华风哪儿去了呢?原来众人见事不好,大概慈云观是守不住的了,邵华风咬牙切齿地说:“众位,现在济颠和尚把我的观挑了,我焉能跟他善罢甘休?我从这里奔临安城,到西湖灵稳寺,把他庙里的僧人见一个杀一个,斩尽诛绝,然后放火烧庙,我也算报了仇了。众位,哪位愿意跟我去走一趟?如有不愿意去的,就奔仙人峰弥勒院,到通天和尚法雷那里去等我,不见不散。”
旁边有前殿真人常乐天、后殿真人李乐山、左殿真人郑华川、右殿真人李华山、七星道人刘元素、八卦真人谢天机、乾法真人赵永明、民法真人刘永清八位真人,连黑毛虿高顺,铁贝子高珍,这些人都要跟着邵华风,迷魂太岁田章,带领单刀太岁周龙,笑面貔貅周虎,和一众熏香会的人单走。采药真人、巡山真人在一处走。全部人马,分为三起,逃出了慈云观。来到后山牛背驼,上了船,渡过平水江,来到孤树岗,天光已晚,头一起邵华风众人说:“暂且先找个地方住下罢。”这孤树岗有慈云观的一座黑店,邵华风就带领众人进了店。
这些贼人,各各分头四散逃走,也有单走的,内中矮岳峰鲍雷就是一个人单走。他垂头丧气,不知如何是好。顺着江岸往东,走了几里路,觉着口干舌燥,偶见对面一座小村庄有个茶摊子,鲍雷正想喝茶,来到近前一看,这里坐着两个人,正是追云燕子姚殿光和过度流星雷天化。这两人是奉济公之命,叫他二人今天在这里等候鲍雷的。他们倒上了一碗茶,有济公的一块药放在茶内。鲍雷刚来到近前,姚殿光说:“鲍二哥你来了!”鲍雷一见这两个人,立刻把眼一瞪,说:“你们两个小子,在这里做什么?前者叫你归顺慈云观,你们二人不但不归,反而伤了我们的一个人,今天你们又在这里!”姚殿光一听,说:“你先不用瞪眼,你先喝碗茶,有什么话再说。”鲍雷也是真渴了,当时把这碗茶喝了下去,出了一身的透汗,心中豁然大悟,说:“二位贤弟从哪里来?”姚殿光说:“我们二人特地到这里来等你。”鲍雷说:“我打哪儿来?”姚殿光、雷天化说:“我们怎么知道你打哪儿来?你自己不知道么?”鲍雷心中迷迷糊糊,仿佛做了一场大梦一般,说:“哎呀!我家中还有人没有?”姚殿光说:“怎么没有?前者我们二人到慈云观,奉老太太之命去找你,你不但不肯回家,反而要杀我们二人,莫非你忘记了么?”鲍雷一想,说:“我渺渺茫茫,只记得我到了慈云观,邵华风给我一粒药吃,我心中就迷糊了。瞧见你们就有气,你们谁要是一归顺慈云观,我就喜欢了,真是怪事。”姚殿光说:“今天是灵隐寺的济公长老派我们二人来接你,茶里面有药,你喝下去,心里才明白了。现在你家里老太太盼你,盼得都病了,你先同我二人到家去看看,叫老太太好放心,然后你我再找济公,给圣僧道谢。”鲍雷这才点头,同姚殿光、雷天化回归鲍家庄。
邵华风同众人来到孤树岗店内,心中很是不安。邵华风说:“众位,哪位到慈云观去探探官兵走了没有?”艮法真人刘永清说:“我去探探,祖师爷听候我的回信。”邵华风说:“刘真人须要小心。”刘永清立刻出了店,驾着趁脚风,来到慈云观一探,原来官兵正在搜庙放人呢。和尚叫官兵把乾坤所妇女营被难的人放出来,问明白了众妇女的家乡住处,叫官兵给护送回去。
济公是怎么从井里出来的呢?原本八角亭子井里伸出来的那只大手,是机关,人在上面一踏机关,这大手就出来,正好把人抓住,底下地道中有八个人看守,专等拿人。和尚故意叫大手抓下去,底下八个人正打算捆和尚,被和尚用法术定住。雷鸣、陈亮跳下去,见济公在地道里站着,和尚说:“这八个人害人多了,你两个人先把他等结果了性命。”雷鸣、陈亮杀了这八个人,把胳臂大腿扔上去,顾国章只以为是雷鸣、陈亮被害了,其实不是。
雷鸣、陈亮把这八个人杀了,和尚说:“你们两个人到那边地道去找找,有一个人,把他救出来。”雷鸣、陈亮二人顺着地道,找有半里之路,见对面有一个人正在那里唉声叹气。来到切近一看,见这人正是飞天火祖秦元亮。雷鸣、陈亮说:“秦大哥你怎么在这里?快跟我们走!”秦元亮问:“二位贤弟,你们从哪儿来的?”雷鸣说:“我等奉济公之命,帮着常州府知府带兵来剿灭慈云观,济公知道你在此遇难,叫我等特来救你。你怎么会到这里的?”秦元亮说:“唉!二位贤弟别提了,我原本是一番好意。我到鲍家庄去瞧矮岳峰鲍雷,听说他归了慈云观,他母亲想他,想得病了,我到这里来找鲍雷,劝他回家。他不但不听,反倒叫我归顺慈云观,我说不归,他就把我捆了,押去见赤发灵官邵华风。他给我一粒药叫我吃,我不吃,他说要杀我。后来也不知因为什么,又不杀了,把我弄到这地牢幽囚起来,生不如死,更其难受。有四个人看守着我,天天也给我吃,给我喝,就是走不出去。每天这些人劝我,叫我吃他这粒药,说是能化去俗骨,成佛做祖。凡是上慈云观来的人,就不叫走,就得吃他们的药,不吃药就给幽囚起来,永远不放,急得我心似油烹。我来了有半个多月了,今天看守我的这些人都走了,我正打算出去,可是找不着出去的路,你二人从哪里进来的?”雷鸣说:“我二人是从亭子里的井口跳下来的,有济公带领着。”
正说着话,见济公来到近前,雷鸣说:“秦大哥,我给你引见,这就是济公长老。”秦元亮赶紧给济公行礼,说:“圣僧你老人家来救我,使我得以再生,心中实深感激!”和尚说:“不必行礼,跟我走吧。”
三个人跟着和尚,在地道内各处搜寻,救出数十个被难的人来。和尚把众人带到慈云观前门,问明众人的来历,叫官兵用船只送过平水江,一面派官兵搜查慈云观庙内,抄出无数的金银物件。
和尚问:“雷鸣、陈亮,你二人打算上哪里去?”雷鸣、陈亮说:“师父要不用我等,我二人打算要回家去。”和尚说:“你二人要回家,可有一节,走在路上千万要少管闲事,戒之慎之。你二人要是不听话,惹出祸来,我和尚可救不了你们。”雷鸣、陈亮说:“是,我二人再也不管闲事了。”和尚说:“我可是嘱咐过你们的。”又问:“秦元亮你上哪儿去?”秦元亮说:“我也要回家了,改日再答谢你老人家救命之恩。”和尚说:“那倒是小事一段,你们三个人要走,可有盘费么?”雷鸣、陈亮说:“盘费倒有,师父不必惦念着。”知府顾国章说:“三位壮士要走?”吩咐手下人,给三位壮士每人拿五十两银子。三个人还不肯要,和尚说:“顾大人既然赏你们,你们就拿着吧。”三个人这才把银两带好,立刻告辞,有官兵的船送到南岸。秦元亮谢过雷、陈,告辞单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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