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成汤营中金鼓齐鸣,闻太师上了墨麒麟,左右是邓、辛、张、陶。赵公明跨虎临阵,专要燃灯答话。
哪吒报上芦蓬。燃灯早知赵公明之意--今赵公明已借得金蛟剪来了,于是对众道友说:“你们不必出去,我自去见他!”遂上了仙鹿,自临阵前。
赵公明见燃灯出阵,大呼曰:“你定将定海珠还我,万事干休,燃灯竟不以为然说:“此珠乃佛门之宝,今见主必定要取。你那左道傍门,岂有福慧压得住它!此珠还是我等了道证果之珍,你也不必妄想了!”
赵公明大叫道:“你既然无情,我与你月缺难圆!”燃灯见公明纵虎冲来,他只得催鹿抵架。不觉虎鹿相交,往来数合。赵公明将金蛟剪祭起,化为两条金龙,直接向燃灯道人头上剪去。这金蛟剪本是两条金龙采天地之灵气;日月之精华,炼就成随心所欲,一当起在空中,挺折上下,祥云护体,头交头如剪,尾尾相交如股,不怕你得道神仙,还是修炼千年的妖魔,一闸两截。此金蛟剪至女娲炼成,还未曾使用过,即便是云霄三姊妹也不曾妄用。如今,赵公明起在空中,企图一下闸了燃灯老道。可那燃灯见金蛟闸来,知其厉害,不敢抵挡,便弃了梅花鹿借木遁逃了,可那已经通灵的梅花鹿竟被闸成两段。赵公明见燃灯逃了,怒气不息,只得暂回周营。
燃灯逃回芦蓬,众仙接着,问起金蛟的缘故。燃灯摇头说:“好利害!起在空中如同二龙结交;落下来,利刃一般,我见此不好,预先借木遁逃了,可我那梅花鹿竟被闸为两截。”众人听了心胆具寒,共议破此宝之法,大家竟无计可施。
这时,哪吒来报:“廪老爷,外面申、卫、巴、蜀四国军队派人来报,不日,他们将到西岐,听候调遣!”燃灯听后,便往城中与姜子牙商量。
姜子牙在城中调养数日,日渐康复,见燃灯进来,便下榻迎接,燃灯连忙去制止。然后,一丫环为燃灯搬来椅子坐下,便说明了来意,首先讲了最近战况,赵公明那金蛟剪如此厉害;申、卫、巴、蜀四国军队不日将到岐山。因此说,这四国军队与赵公明都有渊源,我们可以利用,以作缓兵之计。
姜子牙在病榻上点头称是,并说:用这四国军队先围住周营,给赵公明施加精神压力,以乱他心神,再想法破他。燃灯回到芦蓬,与众人再议。
申、卫、巴、蜀四国军队按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在商营外围扎下营盘,他们并不出战,那些士兵们只唱羌歌,齐声呐喊。使得商营人心慌慌。
赵公明更是憔燥不安,当年在三河地区,西羌一分为三,约定十年后,再返三河相会,这一约定始终未实现,数十年后子孙却在战场上相会了,竟成了反对他的仇敌。最使他难堪的是,他骑虎到西岐芦蓬挑战,竟被申国军队士兵阻挡住。那些士兵见他来到,便成排地跪下,口称:“酋长大老爷!小的们拜见了!”赵公明怎么下得了手去伤害这些当年去治理黄河的西羌后裔呢!他不得不仍回营来,郁郁不乐。
西岐芦蓬中,由燃灯派人马去请各仙山洞府仙人来共同破赵公明的金蛟剪,只有先破了赵公明的金蛟剪,才可能拨除十绝阵剩下的四绝阵。西岐已经多日不出阵了,早已挂出免战牌,众人只得听商营叫骂,而不理睬。
玉虚门下南极仙翁为燃灯推荐来了西昆仑闲人陆压前来营前效力。哪吒报上芦蓬,燃灯立即说:“请来!”哪吒下蓬对道人说:“老师有请!”这陆压道人在哪吒引导下,上得蓬来,打稽首曰:“各位道友请了!贫道受南极仙翁之邀,特来效力!”燃灯与众人都不认得此道人。于是,燃灯含笑问曰:“道友是哪座名山?何处洞府?”
道人曰:“贫道闲游五方,闷戏四海,吾乃野人散鹤也。吾有歌为证:‘贫道乃是昆仑客,石桥南畔有旧宅。修行得道混元初,才了长生知顺逆。休夸炉内紫金丹,须知火里焚玉液。跨青鸾来骑白鹤,不去蟠桃飧寿药,不去玄都拜老君,不去玉虚门下诺。三山五岳任我游,海岛蓬莱随我乐。人人称我为仙癖,腹内盈虚自有情。陆压散人来到此,西岐要伏赵公明’。”陆压念完他的歌后说:“贫道乃西昆仑闲人,姓陆,名压。因为赵公明保假灭真,又借金蛟剪下山,有伤众位道友。他只知道术无穷,岂晓得玄中更妙!故此贫道特来会他一会。管教他金蛟剪也用不成,他命当休矣!”众道人听陆压之言,将信将疑,大家拭目以待。
次日,赵公明骑虎前来讨战,又被申国士兵阻住,他只得大呼:“燃灯老儿,你既有无穷妙道,自己当缩头乌龟,却让无辜之人来白白为你送命!”他大大地把燃灯道人贬斥了一番,正准备回营时,申国军队突然闪开一条道来,竟走出一个矮道人来,头带鱼尾冠,着大红袍,丑陋的面目上挂着一串长须,作歌而来:烟霞深处访玄真,
坐向沙头洗幻尘。
七情六欲消磨尽,
始把功名付流水。
任逍遥自在闲身,
寻野叟来同垂钓。
觅骚人来共赋吟,
乐啕啕别是乾坤。
赵公明也是有备而出的,见矮道者走来,并不认识,于是问:“来的道者是何人?”
“吾有名是你也认不得我。我也非仙,我也非圣,你听我道来:“性是浮云意似风,
飘流四海不留踪。
或在东海观皓月,
或临南海又乘龙。
三山虎豹俱骑尽,
五岳青鸾足下从。
不求富贵不簪缨,
玉虚宫里亦无名。
玄都观里桃子树,
自酌三杯任人行。
喜将棋局邀玄友,
闷坐山岩听鹿鸣。
闲吟诗句惊天地,
静里瑶琴乐性情。
不识高名空费力,
吾今到此绝公明。
“贫道乃西昆仑闲人陆压是也。”
赵公明听后大怒:“好妖道!焉敢如此放肆出口伤人!”催虎上前挥鞭就打。陆压赴面交还。未及三五合,赵公明祭起金蛟剪。陆压见之,大呼曰:“来得好!”他并不躲闪。但见随陆压而来的曹宝,立即祭起“落宝金钱”。剪随金钱而落地,曹宝连忙上前收宝,却不知遭横祸,煞时间身首异处。
那陆压毕竟是混元时得道之人,他见那公明祭起的金蛟剪并不象燃灯所描绘的,所以不躲不闪,但接着,赵公明又祭起真金蛟剪,那来势之凶猛,他已不及让曹宝快逃,而自己却化道长虹先逃了,只可怜曹宝作了他的替死鬼。赵公明见走了陆压,却杀了收他二宝的曹宝,也算出了一口恶气。但抬头一望,见燃灯老儿竟高坐在芦蓬,气得赵公明切齿而回。
陆压逃回芦蓬,他并不是要与赵公明实战,而是企图借曹宝的“落宝金钱”收去赵公明金蛟剪,如得逞自然就少了许多麻烦,但赵公明也不是庸人,他也不会象定海珠一样被人轻易收去。陆压收不了金蛟剪,就采用他的第二方案,要赵公明“千年道行随水流,绝在钉头七箭书”。
燃灯见折了曹宝,并不痛心,因为曹宝并不关大局,见陆压转来问:“道友会公明一事如何?”陆压满有把握地说:“贫道自有处治,此事请子牙公自行。”
姜子牙病已早愈,特来观看陆压战赵公明,听陆压说,起身一躬。陆压揭开花蓝,取出一幅书,书写明白,上有印符口诀,递与姜子牙,然后说:“子牙公,依此而行,先往岐山立一营,营内筑一台。台上扎一草人,人身上书‘赵公明’三字,头上三盏灯,足下七盏灯。自步罡斗,书符结印焚化,一日三次礼拜,至二十一日之时,贫道午时再来助你,公明自然绝也!”姜子牙一听,这不是重演姚天君的“落魂阵”嘛!好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。
姜子牙领命而去,暗出三千人马,又令南宫适、武吉前去安排。后子牙随军到岐山,南宫适已经筑起了高台,台上扎一草人,以方制度,一切安排妥当。
周营的举措,是否截教中人就一无所知,甚至没有一点办法?赵公明已经在周营出够了风头。那四阵主早把个公明恨得咬牙切齿,有他赵公明,就没有他们四阵主,更何况赵公明已不再是截教中人,即便有人知道赵公明将遭劫,也把他当作外人,不关已事,由此,赵公明命当该绝也!
姜子牙披发仗剑,脚步罡斗,书符结印,连拜三五日,把赵公明只拜得心如火发,意似油煎,走投无路,帐前走到帐后,抓耳挠腮。他重新坐回椅子上,掐指一算,心中大惊不已!自叹曰:“天要绝我了!”闻太师一听大惊失色,问其故,赵公明不说。思忖一阵后说:“道兄,我要单去破岐山!”闻太师听后,又因赵公明几日饮食少进,怕有闪失,本要劝阻,而赵公明一意孤行。
赵公明骑虎冲出营门,直往岐山而去,这位盖世英雄,企图以单人独骑扫平岐山。然而,姜子牙早料到赵公明会来,早把申、卫、巴、蜀四国军队调来把岐山主要路堵住,西岐军队却守住高台,并用法术封住高台的空中,使赵公明不能从空中下来。赵公明骑虎飞来,不得不落下云头,从陆路进攻,可路口全被申、卫、巴、蜀四国军队封锁住了,这些士兵见赵公明跨虎而来,一齐跪下,口呼“酋长大老爷”!这些血肉之躯如何能阻止赵公明?而是姜子牙利用了赵公明的仁慈之心!
赵公明举起鞭,但他始终没有放下去,如果那一鞭打下去,立即就有数十人丧命黄泉,再也回不了故乡。幸好赵公明还不是统治者中人,他还没有统治者那种残暴之心,否则,他一人挥动九节神龙鞭,将扫荡整个岐山,让它血流成河,尸横遍野。姜子牙那高台也会荡然无存。赵公明这位让那些假仁假义的正派道人们心惊胆颤的英雄,洒下了几滴泪水,收起神鞭,调转虎头,情愿七箭穿心。他为了元元众生,用自己的命来不仅报答了他们,而且也报答了闻仲前世的养育之恩!
当赵公明单骑独捣岐山之时,闻太师请“烈焰阵”阵主白天君同时向燃灯老道挑战。“烈焰阵”内钟声响处,白天君乘鹿大呼于芦蓬下。燃灯同众道人不得已排班下芦蓬,还未站定,只见白天君大叫:“玉虚门下,谁来会吾此阵?”燃灯顾左右,无人答应。陆压见此,知道这些道友们,一朝被蛇咬,十年亦心惊,于是问:“此阵什么名字?”燃灯回道:“此是烈焰阵”。陆压笑曰:“待吾去会他一番!”矮道人步履轻捷笑谈作歌曰:烟霞深处运元功,
睡醒茅庐日已红。
翻身跳出尘埃境,
遂把功名付转蓬。
受用些明月清风,
人世之间逃名士。
云水之中自在翁,
跨青鸾游遍山峰。
陆压一路歌来。白天君闻罢曰:“尔是何人?”
“你既设此阵,其中必有玄秘,我贫道乃陆压,特来扑灭你这‘烈焰阵’!”
白天君听后大怒,仗剑来取,陆压以剑相还。不及数合,白天君望阵内便走。陆压哪管它什么刀山火海,径直往里闯来。白天君下鹿,走上台,把三道锦幡招展。陆压在阵中,见天上火、地下火、三昧火,一齐向他裹来,把他烧在中间。可白天君并不知道陆压是火内之珍、离地之精、三昧之灵。三火攒绕,共在一家,焉能烧得了他!陆压在火内焚烧了两个时辰,然后作歌曰:燧人曾炼火中阴,
三昧攒来手意深。
烈焰空烧吾秘授,
何劳白礼费其心?
白天君听得此言,再看火内,陆压精神百倍,手中托着一个葫芦。葫芦内有一线豪光,高三丈有余,上边现出一物,长有七寸,人眉有眼,眼中两道白光反照下来,钉住了白天君的泥丸宫,白天君霎时觉得昏迷,莫知左右。陆压在火内一躬,“请宝贝转身!”那宝物在白光头上一转,白礼首级早已落下尘埃。陆压收了葫芦,破了“烈焰阵”,刚要出阵。
只听后面呼曰:“陆压休走!吾来也!”“落魂阵”阵主姚天君跨鹿持锏,面如黄金,颏下红须,巨口僚牙,如飞电而至。
正在阵外观看的燃灯命子牙曰:“你去唤方相破‘落魂阵’走一遭。”燃灯首先找了个替死鬼。姜子牙立即命方相:“你去破‘落魂阵’,其功不小。”替死鬼方相应声而出,提方天画戟,飞步出阵曰:“那道人,吾奉将令,特来破你‘烈焰阵’!”不等答话,一戟就刺。方相身长力大,姚天君招架不住,虚掩一锏便往阵中走。方相耳闻鼓声随后追来。赶进“落魂阵”中,只见姚天君已上板台,把黑砂一把洒将下来。可怜方相哪知其中奥妙,大叫一声倾刻而绝。
燃灯见替死鬼已亡,便令赤精子曰:“你当去矣!”
赤精子领命,提宝剑作歌而来,其歌曰:
何幸今为物外人,
都因夙世脱凡尘。
了知生死无差别,
开了天门妙莫论。
事事事通非事事,
神神神彻不神神。
目前总是常生理,
海角天涯都是春。
赤精子歌罢曰:“姚斌,你前番将姜子牙魂魄拜来,吾二次进你阵中,虽然救出子牙魂魄,今日你又伤方相,殊为可恨!”姚天君曰:“太极图玄妙也只如此,未免在吾囊中之物。你玉虚门下神通总高不妙。找些替死鬼来?”赤精子曰:“此是天意,该是如此。你今逢绝地,性命难逃,悔之不及!”姚天君听后大怒,挥锏打来。赤精子口称:“善哉”!招架闪躲,不及数合,姚天君便躲入阵中去了。赤精子闻身后金鼓声,随进阵中。赤精子已经三入其阵,岂不知阵中厉害,他将颈上用庆云一朵现出,先护其身;将八卦紫寿仙衣明现其身,光化显耀,使黑砂不沾其身,自然无恙。姚天君登台,见赤精子进阵,忙将一斗黑砂往下一泼。赤精上有庆云,下有仙衣,黑砂不能侵犯。姚天君见此,心急如焚,因此术不灵,复下台与赤精子交战,不防,赤精子将阴阳镜望姚斌一晃。姚天君便撞倒在地。赤精子对东昆仑一打稽首曰:“弟子开了杀戒!”提剑取了姚天君首级。赤精子破了“落魂阵”,取回老子的太极图。
赵公明骑虎从岐山回来,他本可以径回罗浮洞,然而,他想回罗浮洞也是一死,反落个不义之名声,他只得回到周营,才能忠义两全。赵公明为何这样坦然?因他已经算到,女娲娘娘是不会放过他的,“箭穿心”是无法避免的!他回营时,周营又失两阵,他自知闻仲已回天无力了。
闻太师在营中闻知又失两阵,只急得他目瞪口呆,顿足曰:“不期今日又累诸友遭此灾厄!”忙命人请张、王两位尚活着的阵主来,太师泣而言曰:“不幸奉命征讨,使诸兄受此无辜之灾!闻受国恩,理当如此;众道友却是为何遭此惨毒?使闻仲心中如何得安!”他拉住张、王二天君的手说:“请二位道友暂切回府,我闻仲肝脑涂地再所不惜,却不能再忍看道友惨遭不测!”张、王二天君说:“我等既来助你,决没有不胜而活着溜走的道理!”闻仲听后,向二位天君一揖曰:“闻仲代天子谢二位道友了!”
这时旗牌官来报,赵公明大老爷回来了。闻仲与二位天君迎出。辕门前,公明下虎。闻仲上前施礼,公明爱理不理的,一言不发而进后营。闻仲见此情形已知不妙,但也不好去追问,只得任由他罢了。
赵公明从岐山回来后,神智昏乱,不再知军务,只是睡卧,常闻那鼻息如雷。他一生征战不息,闲时又有娇妻美妾,难得有这样一个好睡,不知天底下任何事物。但古云:“神仙不寝”,乃是清净六根,如何连日来只是昏睡!神仙虽可不进滴米、滴水,但却不应长眠不醒。他睡醒之后,大脑特别清醒:凭他的本领,他完全可以独端了姜子牙的大营,有谁能抵挡得住?要入西岐城宰了武王更是易如反掌之事!但是苍天给了他如此大的本事,也不是就能让他随心所欲,杀得人越多越要遭到更大的劫难!姜子牙不就是要他去杀自己的同胞,去杀那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凡夫俗子吗?那不仅给他以良心的谴责,而且也给他了更大的罪名,他情愿自己等死,少一层罪名嘛!因为,任何罪恶制造者不都是打着“替天行道的旗帜”吗?
在一秘密洞窟中潜修的截教金光仙二弟子飞剑功成圆满,一日路过岐山,见姜子牙正在拜赵公明之灵魄魂,他看了一阵才离开。然后回到碧游宫向师傅交令,最后才说到所见。飞剑一修就是数百年,他当然不知赵公明是何人?大师兄听后对师傅说:“师傅,三师弟有难,我们一定要设法相救!”
金光向通天教主请旨。教主却说:“让飞虹与飞剑到洞口去看那两句话:‘紧闭洞门,静诵黄庭三两卷;身投西土,封神榜上有名人’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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